双龙记(第八回)

大江东去 · 发表于 2009-11-15 19:06:50

第八回趟混水指良为盗雪加霜
词曰：
凭栏眺望，依高楼，风来雨急。春风无限恨，义奋填膺，错把枭鸟当锦鸡。几度欲爱羞出口，还把坦荡寄神奇，凭山海辽阔盛不住，
无限意。
前有桃叶，后有渡，再有青溪。六朝多少事，长河烟邈，莫将历史当儿戏。还是自然有妙手，暂许逆流逞瘴气，叹多少算计付东流，
有道理。

这《小得意酒楼》背靠秦淮河，面向石灞街，这几日在此消费的人，几乎把花小姐钟山被坏人绑架的事传遍了，然而究竞是何人绑架？索价多少？为了何事？均不甚了了。王竹庵，扬兴，刘二这秦淮三少当然也不会闲着，他不仅有责任要把绑匪的情况摸清楚，还要把幕后的指使人找出来，并以此给花老前辈一个交待。
为了查访这伙人的背景，王竹庵请来青邦的老大——他父亲王世才的把兄弟祝明才。这祝明才人称祝二爷，是夫子一带最有势力的四大把头之一。与二爷齐名的是韩鸣虎（人称韩三爷），赵得胜（人称赵四爷），朱强（人称朱五爷），这四个人合称“四大金刚”，这四大金刚之中以祝二爷的资格最老，在青邦中的排序中是“大”字辈的人物。然而这四人之中，明争暗斗的事也还不少，虽然台面上大家称兄道弟，在暗中却各互相较劲，其中的杯葛一下子很难说清。
这王竹庵算起来是祝二爷的世侄，二爷打小就非常喜欢这个聪明且又伶俐讨喜的小家伙，去年他听徒弟们说，竹庵喜欢上花府的孙女花瑞香小姐，一时心里还挺高兴，本想跟竹庵的老爸讨个喜酒喝，大家高兴高兴。却不料王世才一脸的不高兴，在老哥面前大叹苦经。经他一说是可能去到花府“倒插门”，这让他感到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不料事隔一年，竟然出了绑架花小姐的事，这让他怒火中烧。
“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泰山头上动土，这还了得！这伙人不知道这花小姐是我大侄儿的心上人吗？
“祝大伯，这他们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这是为何？那你与祝小姐的事尚未下娉订婚不成？”
“虽然与花家未曾挑明，确己与小姐心照不宣了。”
“你这么有把握？”
“小侄岂敢诓伯父？此事若不是家父从中阻拦，说不定早己……”
“你现在意欲如何？”
“求世伯邦我救出花小姐，找出凶手和幕后之人”
“好吧，我可以邦你，但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知道这种事真正的道上人是不屑一顾的，大多是那些混迹江湖、不在邦派的‘下三烂’所为。”
正在说着，突然见到花家来人传活：“花老爷病危，请三位先生速来府上一会。”
来到花府，三位少年大吃一惊，只见门里门外，家人和仆役慌慌张张来回走动，内闱之中全部聚集到花老爷卧房。家人报三位后生来访，即有人传话，请三位同去内室卧榻旁说话。
进入内室来到卧榻一侧，只见大、二夫人肃立二边，儿子花见春守在一旁，还有一位律师在屋内。其余丫环仆役一干人等，均在屋外听候传唤。见到三位后生来到屋内，花老微欠起身，于是开口说道：“老夫已过耳顺之年，究其一生，达人知命，与人为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今孙女遭劫，乃恶徒早有盘算，均为那祖传鸟笼而来。虽然己有心证，但并无实据，所以我必须先将后事理清，以防患于未然。为此老夫请律师见证，将遗书公示全家，其各项举措，均有我亲笔文书为证。待会儿由律师当场宣读。”
“再有……孙女瑞香，年已十六，已到及笈之年。其父未尽其责，创业无技、守业不成。唯其不堪造就，故孙女的终身大事何托？故尔老夫只能代行其责，据平日了解孙女意愿已知瑞香己心有所属，乃王竹庵，王公子……”众人皆一惊，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也算得上“一颗印”与“一点金”的“金、印之缘”吧。
“父亲——这，这事未免太仓促了吧——”见春接着说道。
“这己是无奈之举，乘我还有口气，我想当面问一下王竹庵先生，将孙女瑞香许你为妻，你可愿意？”
毫无思想准备的竹庵，从接到恶讯，直到花老前辈当面“托孤式”的征婚，这让他是太意外了。他楞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刘二和扬兴在一旁拉了他一把，轻声言适道：“机不可失，赶快跪拜呀！”
竹庵一下子回过神来——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吗？怎么这好梦成真后倒犯傻了呢？赶快下拜呀。——他一个激凌清醒了一下，随即当众跪地给花振芳父子行了大礼。作为花小姐的唯一监护人，她最亲的亲爷爷，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侵犯他孙女儿的权益，这一点连花府中包括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所以他要解决孙女花瑞香的归宿问题，因为他的遗嘱已确定花瑞香是这个家的“户主”，即她是花家财产的主要继承人，因此家中其它人等，均有各自应得的一份，内哄的情况可以避开了。其二可以借助花老孙女婿的正当身份、让王竹庵有一个公开的、可以行使监护瑞香权益的正当名份，一旦花老病老归西，瑞香就是新的当家人。在瑞香暂未能回家之前，瑞香的财物及一切事务，由孙婿代为管理。
这件事交待清楚后，花老的心稍许平复了一下，他觉得现在是把祖传的乾隆爷赏赐先祖的“传世八宝象牙攒金锒翠绣眼笼 ”交付给孙女婿王竹庵保管的时候了。他把钥匙交给竹庵，命他进密室取出一个锦包，打开用宫庭锦缎包好的笼匣，只见一只做功极为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展现在面前。仅这只紫檀木匣子上的精刻浮雕、和精巧无比的设置，就令人唏嘘不己、惊讶万分。
王竹庵看看宝匣，又望着老爷子，意思是这匣子结构如此精美复杂，如何将其打开？
“暂时不必打开它，这匣子是用的暗锁，除了我和瑞香外，没有任何人能打开它，除非把东西全部毁掉。所以这宝匣即使落入贼手，没有瑞香，就别想得到装在宝匣中的笼子”
第一次看到家传的宝贝落入别人之手，而且又是父亲指定的“女婿”之手，花见春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平时父亲总不待见他，他也不指望老爷子能给他留下什么，但他当着全家的面，把他理应得到的传家之宝交给外姓人，这也太过份了。尽管名义上是女婿，可这种超越自己的代位继承的非传统方式，让他很没面子。况且这宝贝他到现在也只看过一眼，都未亲手摸过它，更不用说打开它那设计了带自毁装置的秘锁。现如今，亲儿子还不如假女婿，这老爷子真是病胡涂了。爷爷撇开儿子，自已“越俎代庖”式的为孙女选婿，真是旷古奇闻。尽管如此，老爷子的脾气他是清楚的，他是既传统到极致，又新潮到极致。与那些槽朽的腐儒和当权的新贵格格不入，唯一能改变他的决定的人，除了他母亲瓜尔佳氏外，就是他的女儿瑞香了。
好在这老爷子还没胡涂到家，这开匣的秘招未公开，这是老人家留了一手。对于这个不得不接受的女婿，你就是得到装鸟笼的宝匣也没有用，你只有诚心实意地把瑞香救出虎口，才能得其所哉；而对于贼来说，如果是专为得到宝笼而去绑架小姐，还是一样得不到鸟笼，那岂非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吗？难怪老爷子不是非常的着急。
现在看来，这个现成的养老女婿，说不定将来还能得他的济，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养老女婿啊！想到此，他的心中也开始平复些了，毕竟女婿还是能当“半子之劳”的，谁叫你没有儿子呢。
解决了岳父家的问题，现在拿在手上的这套鸟笼子真有千钧之重了。这套鸟笼近在咫尺，却难见真容。尽管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又是带给他一生幸福的红线，使他结识了善解人意、情义深重的花小姐，然而，这其中带来的责任，却是难以想象的沉重。想到这，他真是百感交集，他要尽一切力量，适应这新的身份，并接受和面对复杂而艰难的挑战。
就在他在小得意酒楼，向他的老世伯祝明才祝二爷，交待了查访绑架歹人的第三天，有了瑞香的消息，这件事的确如祝明才猜到的那样，绑匪确有黑道的背景，这背后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祝明才有很深杯葛的韩三爷——韩鸣虎。
一般说来，这秦淮四大金刚，各有各的势力和地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在不涉及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均能相安无事。按照青邦的辈份，有“三堂、六部、二十四字辈”的顺序，论资排辈，这三堂为“翁佑堂（大房），潘安堂（二房），钱保堂（三房）。这三房均奉所谓“罗祖”为祖师爷，下面又设六部，即引见部、传道部、掌布部、用印部、司礼部、监察部。邦中规据繁复，严然像一个小朝庭。其门徒又按“二十四辈”排定先后次序：计有“圆、明、心、理，——大、通、悟、觉，——普、门、开、放，——万、象、依、归，——罗、祖、真、传，——佛、法、玄、妙，共二十四字。每一字代表一辈，不得僭越。然而随着门徒的恶性膨涨，所谓“辈份”的“权威性”的实际意义就不是很大了。但是，由于大清朝被民国取代，出现了由军阀割据的的局面，将这种排辈的顺序也给打乱了，这时的排序就出现了另外一个因素，即是由资格辈份、让位于实力的局面。各个地盘的把头（老头子）均以收的徒弟的多少，以及这些徒弟在党政军团中的身份地位与背景状况，来划分实力范围和排序了。
这韩鸣虎就是一个“通”字背的角色，因其徒弟中有一个角儿当上了民国首都警察厅某局的局长，这韩三爷的实力大增，居然成了夫子庙的一霸，把势力范围肆意扩张其它三个把头的范围之内。这样围绕着夫子庙中心以游乐场、茶楼、酒肄、戏馆为中心的最赚钱的地区，就少不了各种摩擦和斗殴。杖着警察局有人，不用说这韩鸣虎也跟着得了很大的便宜。这势力一大，也就恣意妄行，不把其它人摆在眼里。
这一次的绑架案，就是刁克文伙同韩三爷、韩鸣虎手下的人干的。仗着警察厅的局长撑腰，这韩鸣虎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他听说这花雨巷的花振芳，家中有满清皇宫的珍宝，特别是听传说有一张乾隆把玩的御制鸟笼，是值价不扉的传世之宝，三爷心中高兴异常，暗中与刁克文商量一条见机绑架花小姐的计划。具体由手下的几个徒弟实施。
绑架人质的事在刁家商议完毕后，计划得非常周密，然而智者千虑，难免一失，这事让刁克文的弟弟，刁管家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刁克武知道了。
克武与他哥克文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两个人的品行和性格却大相径庭，一个虽云“克文”，却心怀奸诈、作恶多端；而另一个虽叫“克武”，却心地善良、行侠仗义。这兄弟两人经常是针尖麦芒、视同水火。而且各自交接的一邦朋友，也都是物以类聚的各自以其气味相投之人，且各行其道、互不相挠。
这克武无意中听到父亲和他大哥密谋之事，开始也没太在意，后来说道这小姐是南京花雨巷的花家，也就是他父亲供职的东家小姐，渐渐感到有些蹊跷。虽然有些话听不很清楚，但隐约中讲出弘恩寺这一地点，这让他留了一个心。难道他们的活动与弘恩寺有什么瓜葛吗？尽管这其中的过节他不是很清楚，但对于他父亲的老东家，他略有耳闻，那可是德高望重的一位金陵名士，著名鉴赏家，怎么会被克文那邦无赖惹上了呢，这也让他出于好奇而较为再意了。当他偶而听说人质已被转移至南京彩花山的弘恩寺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他要去探视一下究竟。
他想给花家提供一些邦助，但又感到很难将自巳撇清，而这其中也迁涉到他的父兄家庭，也影响到他个人的名誉和整个家庭的信誉。社会上的人，是不会把他和他的父兄分别而论的。但是，看着恶人作恶又不是他的性格，这个矛盾心态一直困扰着他，他该如何处？他目前只有先保护好花小姐的安全，而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这世上之事就是这样的蹊跷，有些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传的人多了，小事就变成大事，大事就变成轰动性新闻，最后传得就离了谱。原来只传说花家有一件鸟笼很稀罕，被歹人看上后欲绑架小姐交换鸟笼，如此而己。传到后来变成花家秘藏宫中大量无价珍宝，且引起官方注意，乃至各地盗贼的觊觎，这使得这起一般性的民事案件复杂化了。绑架人质案，变成追缉故宫失窃宝物的“缉宝案”。
在那个军阀割据、终日混战的年代，很多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不是新闻的新闻事件。当然，有了这种“举世瞩目”的新闻事件，那南京的官员岂能熟视无睹。这种事传到首都警察厅，就成了“国宝失盗”的大案。这胡局长大名就叫胡沁，是他管的事他管，不是他管的他也管。试想社会之大无奇不有，他在社会局当过官，又是在中国的当时首都，又是在首都最热闹、最繁华的地区，当了一个管理社会360行的、上至天堂下至地狱的这样一个父母官，这真是莫大的造化。
当他将这事跟老头子韩三爷一说，韩鸣虎大喜，真可谓心想事成，想什么就来什么。他说到：“这花家的小姐己经在我手上了，关在彩花山的弘恩寺内，并有专人看守。现在社会上传言，有故宫国宝被盗至南京，正好就坡下驴，以调查藏宝疑案名义，将花振芳拘审，双管齐下，不怕他不交出宝物。”。
二人哈哈大笑，这胡局长告辞，立即布置拘捕花振芳。
一群警察，来到花雨巷，敲开花府大门。花府上下人等一片惊慌，不知发生何事。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一边将花老控在屋内，一边在前厅后院，搜寻所谓“故宫失窃国宝”。
这群警察以“国宝被窃、疑案待查”的理由，将花雨巷花老的府第查封，花府一家老弱妇孺，均交“首都无业游民管理处”“代管”。并且又悬赏通辑盗宝案主犯嫌疑人花瑞香。
幸好王竹庵不在花府，他与一邦兄弟在“小得意酒搂”，商议如何寻找瑞香下落的事。突然，只见花雨巷南渡口开茶馆的小二来告，这花府己被封查，花老爷被一邦警察带走声押，不知去向。王竹庵大吃一惊，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众人将他扶起，他欲立去花府，被众友人拦住。
有歌曰：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乾坤变颠倒，平民变匪盗。
         黑道白道，九流三教，混沌世界无理找，有理也难论公
         道，怪只怪，只怪尔的命不好。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