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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梨园外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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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19:42 | 只看该作者
  某花旦少年跟荀慧生、赵桐珊齐名,后到上海。回来曾搭高庆奎班,又加入慧生一伙。很想把持公事,给荀慧生从上海带来多年帮忙朋友,大使离间手段。墨香却不顾利害替这朋友分辩,几乎也跟荀慧生闹成意见。幸亏慧生醒悟得快,更兼那朋友不为无功,慧生跟他重新和好。墨香也有调停的微劳。这个花旦一计不成,生不出二计,自觉安身不牢,辞了慧生竟往烟台一带跑外码头去了。临走告别,说了许多不相干的话,慧生至于流泪。此人后又北返,慧生仍拉他同班演唱。他在中和园另搭一班,演《枪挑穆天王》的穆桂英,一不留神把一员出名女将从台上掉在池子里面,砸在一个老者怀里,若得全场笑声雷动。从此得了弱症,不能再上台毯。慧生还吩咐管班人照样给他戏份儿。过了些时,有个白事应酬,尚小云道:“今日是这一家子,再过几天怕是落马穆桂英了。”果然不久某花旦死了,年不到三十岁。某花旦太不咬人,还不及诸如香。本是想独当一面,谁知连个龙尾巴都揪不长久。他和已故花脸王连浦十分投合,每唱《虹霓关》,连浦扮辛文礼,他扮辛夫人,花脸花旦常唱夫妻戏。只没见过他带二本,辛夫人倒没有改嫁。他的姓名另见别段,这一节不尽恭维,援引隐恶扬善老例,付之缺如。这个花旦能戏不多,连一出《樊江关》都没有准娘家,只在台上胡撞。《马上缘》第二番上马再战小生刺旦角三枪,旦角应当用刀随盖随走,由上场走下场。小生却转到上场来,他却先一过合,已经到下场了,再盖三刀岂不是白费!他的技艺大略可知。只他《阴阳河》甚熟,也是安工一派。墨香曾听他详细讲说,很是有些意见。这一出,慧生却是不会。桐珊未知如何,十中有九也不清头。自听桐珊的戏起至于今日,没见他唱过。这倒是某花旦一技之长。不过说到全体,他比桐珊就差多了。
  慧生一次在开明戏院贴出《战宛城》的报子,忽然天津来了帮忙朋友,俗呼忙子的一类人材。下车便慌忙说道:“你在这营业竞争的时代,非夜夜满座不可。明晚一出《战宛城》太显单了,快加一出《樊江关》。”头目人王松龄乃名小生楞仙长子,在旁答道:“荀老板一出《战宛城》带《刺婶》够累的了,可以不加别戏。”慧生无所可否。忙子一定要加。墨香也在座间向着松龄道:“王头儿,加一出为妙,你莫找瞒怨。”松龄明白过来,道是“晓得晓得”,即多加了一出《樊江关》的海报。次夜演唱,座儿上的也还不错,只是不曾满。松龄笑道:“其实呢,一出也能卖这么多人,不过不加一出我一定被爷台们骂肿了,说卖不了满堂是戏太单的毛病。”慧生彼时用的打鼓人极为棒槌,一出《樊江关》满不清头,抓了个希哩花啦。慧生气急,明天把打鼓人辞退。这位忙子自远方来,却是毁打鼓人来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真叫作活该,没什么说的。然而这个打鼓人本领也平常,自脱离荀氏以后,一干同业都说他肚子里本来窄,又不虚心求学,无怪不行。从此只好改行,九龙口再也不能去坐。四大名且唯给慧生打鼓最易。若伺候不了慧生,此人也就真不能用。这位忙子也算应天顺人哪!
  忙子见解,都把自己捧的这个角色当作从前帝王时代的皇帝。这是由情感生出,不能说他不对,只把别的好角当作贼寇却未免好笑。二十年以来,酿成名角各不相上下,门户之争日甚一日,都是这个原故。慧生的忙子,在风气正盛时节自然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去。一日,有别派朋友送了慧生一大盘红枣黄米年糕,荀派忙翁们便起了戒心,对慧生道:“食自外来不可轻尝。”墨香在座大笑道:“岂有鸩人之羊叔子乎。”便先取糕来吃。慧生也含笑吃了。大家还在摇头送目不敢下口。慧生不甚喜吃甜物,吃过两片便不再用。墨香放开肚皮把一盘真正乡间风味的一种食品,大吃了一顿,差不多封了扫盘将军、净碗明王尊神的徽号,然而一点祸患也没有。实在那一头儿也是爱惜慧生,是个有用之材,并不一定是有什么反意。只是既挂了别派招牌,营业竞争替他那一面文字吹嘘,也是势理当然,何必把他当做洪水猛兽!门罗主义误人不浅。一天不打破门罗,戏剧决不会往前进,恐怕还要向后退的。
  慧生不喜欢回戏。第一次在开明,演全本《花田八错》,正值热天。第一舞台有白玉昆,中和园也有人演唱,好象是徐碧云,记不清楚了。刚刚日落,忽然打了几个闪,霹雳一声狂风大作,那雨点好似乱箭一般横飞乱舞。大家都说:“唱不成不如不开锣方为上策。”慧生道:“暴雨焉能长久。”即电告管事作速开演,自己也下了馆子。那一夜各园都停,只剩一家。凡到别处扑空的观客都奔了过来,少刻雨住,上座更多,倒卖了八百多人。王松龄笑道:“这真叫做歪打正着,不但不赔还有赚头。”
  这个年月新戏盛行,逢到一个独当一面的角色,无论是生是旦,无论是男伶女伶,没有几出个人独有的新排全本准演十六刻的新戏是不行的。于是乎,一般编戏家乘时崛起,弄得后台的人材天天念单头,多年老宿变了科班。前台座客十中有九,非新戏不看。却也另一班人专挑新戏毛病,那旧戏不通之处,他也极力回护。新戏不论是如何,总是一言以蔽之曰不见佳。这宗论调似乎甚高,却不道旧戏也是由新的慢慢地变新成旧,几经梨园打磨,才成了现在的戏样。新戏原有旧戏规,稍一修整便成得一件东西,比旧戏事半功倍。各角色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从前程长庚、徐小香排全部《三国志》,也是要展自己的才能。难道后出名伶就该被一切旧戏给捆住不成?这和讲学家除掉高头讲章,不许人寓目,你要敢从注疏中间得一个旧义,对他去说,他也认做是你新创,算作非圣无法。不用说是真正新说了。自己所不知,自己所不能,即极力扑灭,好保全自己一个学无不通的地位,恨不能把孔子庙南庭“学贯天人”的匾额,抬往他家悬挂方才称意,是一种的居心。总而言之,只准有我,不准有人,我比世人都高;我还守旧,谁敢维新?旧的好处你没梦见,然而我也没梦见,不过总觉着我的眼光比你高就结了。近来有位评戏名家道:“一干顽固,拥护唱剩下的酱汁中段,不知酱汁中段也是从全本大总讲中摘出。”这句话,并翦哀梨,无比痛快。妙在此君不但不作新戏,而且不看新戏。他这议论,天然是主持公道。新戏有好有坏,不能一笔抹倒。只曾作新戏之人要避嫌疑,不敢这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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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20:07 | 只看该作者
  墨香在票房里面见着一个打鼓老,也是票友,资格极深,会的最宽,除掉武戏没有他不敢坐下的时候。一日,有出《宝莲灯》,此人笑道:“这是熟活,我闭着眼也打的了。”少刻,唱王桂英的旦角走来说道:“我们这一出是老生留腿,旦角上场接唱下句,不是老生唱完,旦角另起导板。后几句二黄转快三眼,不是慢板到底。”那打鼓老听毕,把脸一沉道:“我没见过这个样子。告诉你说,是我不会的,便是外道天魔不地道的货物。你少来给我说玩艺,我不侍候行不行?”说着便揣起板套走去。这个人跟那菲薄新戏的是一种用心。这是墨香身历其境,并非得之传闻。此人那个时节已经白发苍苍,六十老翁了,那一种刚健不屈、不可一世的神态,还是《老宣疯话》中讲的,人前半生用尽心思造成一个那物件的地位,还倒不了老宣讲的后半世。你要问老宣说的是什么,请看民国二十三年二月十五日《实报》便知分晓。再不然,当面去问老宣也就明白。
  这几年新戏极多,总出了几千本。有名人手笔,有伶官自造,有旧戏删补,有新起炉灶,有天桥戏棚先排,又经伶人采取拿到楼台演唱,有昆曲翻成,有梆子变相,有冒个旧招牌葫芦里卖新药。有十分好的,有十二分糟的,若批评起来,罄南山之竹也写不完。只这是观剧素描,所说前后情形都是得自眼见。新戏太广,耳目恐有未周,不能一一说到,决非意存取舍。
  旧剧取材自三国的不计其数,新戏因材料已被前人把好的快搜尽了,因此三国最少。金仲荪却给程玉霜排了一出《文姬归汉》,根据《后汉书》,兼采《蔡中郎集序》,不用《三国演义》。曹公一生奸诈,然而不追汉寿亭侯,赎蔡文姬,不能不算义举。明朱诚斋《曹孟德奸雄待士、关云长义勇辞金》那部杂剧,曹操派的是外角。清人《续琵琶记》魏武也是外扮。一长可取,不打入净丑也算极其公道。只演戏家老瞒勾粉白脸已经成了铁案如山。不信,换个老生上去通名是曹操,看戏人定是一愕,怎么曹贼改了模样不那么难看,相貂红蟒本来面目黑三髯,这是哪个庙里的城隍老爷,抬到戏园子里面出巡来了呀?因此曹操仍是派的花脸行,好叫看客们别瞧着眼生。这就叫作君子恶居下流;又道是小善不掩大恶。孔云亭《桃花扇》云粉“脸洗不掉”,正是此意。李笠翁《蜃中楼》四大天将云:“生前正直上通天,死后神依帝座前。堪笑奸雄空作孽,只留花面戏台边。”四大天将末一位正是威震华夏、吓得魏武迁都避其锋锐,傅彦材称为勇而有义的那个关某。这四句诗仿佛有曹氏追尊太祖武皇帝在内,不过陈承祚讥羽刚而自矜,陆伯言料羽气骄志逸美中不足。唱戏的老前辈只管满口圣贤爷、夫子爷,恨不能架到孔圣人之上,始终也得勾红脸,好见他老人家的火气。譬如文姬不是失节事大,三贞九烈,只因情有可原才有足取,便可派入青衣正旦,不和《战宛城》张绣他们家那个婶娘一般,非派给花旦不可。这就是戏场的公道,颇得春秋之义。
  昆曲《慈悲愿》的满堂娇,乱弹《白良关》的梅秀英,新排《勘玉钏》的俞素秋,或是替夫存嗣,或是误中奸人之计都失了身,却能以死明志。如今贞操问题另是一说。但在旧道德极盛时节,这样女子何可厚非!不能说一失节便都无足取,因此都派在正旦行里,若派花旦便不能做戏。《循环现报》吴二老婆虽然也是无心受污,只那个女人毫无足取,其事与《也是斋》皮匠妻不同,其人却正是一类,因此把她打入花旦队里去了。倘派青衣,请问她那披头散发对不起丈夫、磕头告饶自叙失节的情形,种种丑态,怎能演得出来?这就是排戏的人们斟酌尽善的地方,决非任意指派。孙玉姣止嫁符鹏。因《拾玉镯》的疵累,不能用青衣应工。卞胭脂发情止义,人品更在孙玉姣之上,只心迹也不算完全正大,没有青天白日磊落光明的气概,也用花旦扮演。孟月华虽被休弃,毫无暗昧,自然用青衣为是。狄云鸾、金玉奴,一个盗女,一个丐女,青衣也形容不出,才屈尊作花旦,另是一说。
  荀慧生道:“《棒打薄情郎》莫稽诚然丧尽天良,金家父女也有自取之处。莫稽才吃饱饭,金玉奴便逼他赶考,足见玉奴嫁的是秀才,不是姓莫的。玉奴先存势利之见,无怪她丈夫也用势利相报。金老儿说出吐豆汁的话来,更是自恃有恩,一朝到任越难驾驭,推江之祸厥罪维均。编戏时金家父女用小花脸、花旦,不用老生、青衣,他心中已不满金家了。”慧生是久唱这一出的,这个议论很有些道理,不是信口开河,颇可给编剧家留做参考。
  《棒打薄情郎》金松嫁女一场,纯用滑稽,妙趣横生,并且躲开林中丞招婿的一段,不叫他前后重复。林中丞登台应当在莫稽夫妻上路之后,有此中间一隔,莫生夫妻到京,一路情形均归入暗点,金玉奴一人先上便不突然。近伶有放在莫稽、玉奴第一次成亲之下的,不大合适。洞房面数莫生之罪,实暗用《古城记》训弟章法,不过出自花旦,令人不往那亘古一人赤面美髯的伟丈夫身上着想,这种抄袭才是圣手,比《凤呜关》夺胎《定军山》又高出一筹。
  自幼听戏,在闽之日即见过《定军山》。回平之后,又看景四宝、姚齐山、杨月楼、谭鑫培、周长山、李顺亭、刘春喜、龙长胜、孙菊仙屡次演唱,还有一个上海来的李长奎也常演这一出。庚子以后见鑫培的最多,次则王凤卿、李鑫甫,唯贾洪林最少。洪林曾于壬寅年在广和楼唱过一次,是沈三的严颜。恰恰昼晦,对面不见人。民国年间,余叔岩最有名。这一出戏真难,唱做念打无一不全,却都不能任意施展,捆得你动也动不得,极难有功,极易有过,老生们是怕透了。票友侗西园《定军山》最熟最好,说得出甘苦来。若用目下眼光来看,《定军山》虽没什么意义,谈到技术一面,似未能一笔抹倒,比较文戏《进宫》、《教子》各有各的精萃。然而放在现在戏台上,一样的不十分咬人。近人攻击《定军山》的话颇有道理。一出戏总不见得全无毛病,正可互相参证。只一个捆得人受不住,便是编制不良之一;再加上受累不讨好,便是编制不良之二。若说《定军山》可辅助正史,里面事迹与正史实没相干。这回护《定军山》的主儿本是一位名票,这一出有根底,也是个读书之士,史学亦不荒陋。他这种说法亦是一种见解,只不过问不倒对方。
  《凤鸣关》,《演义》作《凤鸣山》,更与正史不相干。《蜀志》建兴六年,诸葛亮攻祁山,赵云、邓芝出箕谷,与魏大将曹真相拒。当日魏用大兵挡赵云,张(合阝)用偏师敌诸葛。诸葛先败,赵云后退,身自断后,不失辎重。赵顺平真不含糊,但不曾打胜仗。凤鸣山史无其地,韩德父子们史无其人。他和五关六将一样荒唐。这出戏编制不错,却比《定军山》更不讨俏,有人说紧凑似在《定军山》之上,倒也说的甚是。
  老生靠背戏多能警后台,警前台的只有一出《战太平》,却是也能警后台。旦角扎靠玩艺更不警前台了。《杀四门》打完了,再唱慢板二黄,要谁的命啊!近伶改唱原板或改摇板,都不是老样,然而并不能十分讨俏。《马上缘》、《破洪州》,更被人当作玩笑戏看了。所以,墨香常劝编戏家少在靠背上着想,纵然明白套子,也不必逞这个才。
  说话之间又不少时间了。还有别的事情呢,只能暂时搁住,作个小结束。今天是中华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十六日,即废历二月初二日,一是十五之后,一是刚过初一, 倒也有趣。我家依着旧风俗,吃了一顿饼。要往吉祥园看戏曲学校的戏,好预备后几期材料。天已过午即要登车,待看戏回来再向列位谈戏呀。今日那戏曲学校戏码是《铡包勉》、《药茶计》、《荷珠配》、《磐河战》、《祭塔》、《碰碑》、《琵琶缘》,预先说出,省得谈到这一天的正文时节,有个忘记,反穿不上串儿。这叫做隔年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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