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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梨园外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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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6:50 | 只看该作者
又过了几个月,蒋兰香发出知单,在家请客。曹春山、戴锦江都是少不了的。众人来至蒋家,兰香接待十分周洽。只他那容颜惨淡,比平日大不相同。众人又不好问,只纳闷罢了。
  兰香知客已到齐,吩咐摆饭。众人以为是家常便酌,待人了席,方晓得是整桌的酒筵,愈发心内疑惑。酒过三巡,兰香忽然停杯叹气道:“今日这桌筵席是我的永别酒长休饭。再过三天,我就与列位长辞了!”说着,泪如雨下。众人道:“你身无疾病,何出此言!”
  兰香道:“我昨夜正在闷坐,陡的灯光发绿,忽见两个衙门里的朋友,走将进来道:‘我们是宛平县白(钅容)白大老爷派来的,有件官司要传你到案。’我道:‘白小山白大人作过工部正堂,不是什么宛平县。那宛平县王坤王大老爷,我是认得的,你不要胡蒙。’他道:‘一些不蒙。那白大人在你们世界里是尚书,在我们那一边是县城隍。实不相瞒,我们哥儿两个是阴差。只因毓家的女吊死鬼在阎王殿下告他夫主凌虐致死一案,把你牵连在内,作个干证。阎王审得他夫妻和你今生案件虽轻,前世情节太重,即时答饬白大老爷,拿你赴审。你少不得要同我们哥儿两个走一趟。只是我们那里有去路没来路,你快些预备后事。’我那时不由得痛哭流涕,向他哀告道,‘公门正好方便。可怜我母老妻娇子未丁,二位若肯发个善心,放了我,我情愿出家修行。’他摇头道:‘修行来不及了。我们是不敢卖放的。’我又含着眼泪百般的央告,闹了半个时辰,他道:‘也罢,何官无私,何水无鱼!阴阳一理。我们放你三日,你须要烧些上等银箔,作我们的使费。我们暂且先走,待过三天,再来勾你。’我还在啼哭,鬼已不见。看来我是不能活了。我母亲、妻子,我都向她们说过,现在哭哭啼啼在那里给我预备后事。我死之后,还求诸位格外分心,替为照看我的老小,我在阴曹也感恩不尽。”
  兰香一面说一面哭,他母亲、妻子也在里面大放悲声。哭得众人无不心酸,眼看着满桌的酒菜谁也吃不下去。内中有个外行人,颇通佛礼,便站起来合了掌,不住的念佛。乱了一阵,大家忍饿而行。
  戴锦江同那信佛的却走在一处,不免要说兰香方才之事。锦江道:“我只笑那两个阴差,作了鬼还在那里诈欺取财,无怪永远不得超生。”那信佛人道:“佛教最忌贪嗔痴。人生若犯了这三毒,便要沉沦。那痴毒重的,便变畜生;(目真)毒重的,便入地狱;贪毒重的,便坠饿鬼。这两个作了鬼贪心不改,未免可怜。人生这三毒,大概是都犯的,想来冥途不远,实是可忧。”锦江道:“我听得念佛的老爷们说,人不怕犯了十恶五逆大罪,只要临死念佛,便有佛来接引。这等说来,人尽可撒开了作恶,只消等快断气的时候再去念佛,也还不迟。怎么,兰香说要出家,阴差又道来不及?看来,那番话竟是胡聊。”信佛人道:“不然。佛法最重忏悔,和儒门不念旧恶一般。自古道:弥天大罪,当不得一个悔字。那恶人只因不明正觉,才去造罪。到得死期已至,忽遇高人指醒迷途,愧悔交集,一心念佛,满腔都是善念,与佛心相应,已经可以算善人了。自能感动佛爷,救他免生恶道,带业往生,只品位不高罢了。若是早就晓得有佛法,不肯皈依,贪图世间快乐,任性胡为,仗着佛爷能作护身符,连神鬼都不惧怕,这等凶徒,临死纵然念佛,恶念却是不能除尽,怎能盼得佛来超度?只怕地狱是稳当的。君子尚且群而不党,名贤也能大义灭亲,岂有佛爷不问你行事如何、只念他名号便肯救济的!总而言之,善人不念佛成不了正果,到不了西天,只在三善道里轮回,不定哪一世又作了恶,依然坠落。恶人念佛只能种个千万劫,以后的成佛远因、眼前罪报,是逃不过的。蒋老板虽不是穷凶极恶,只念念不忘世情,实是贪痴太甚,招的贪鬼上门,岂能用那出家的空谈搪塞过去!若早能发愿念佛,每日先念南无本师释迦如来佛,南无阿弥陀佛,各十声,各磕九个头,再念观音势至并清净大海众菩萨各三声,各磕三个头,再念一遍弥陀经,然后持念各家弥陀洪名,日无间断,感得佛爷住在他的顶上。阴司里,慢说拿,只怕看也不敢看了。”两个言来语去,早各望见家门,拱手分别。
  到了三日,都老早的跑到蒋家。那扰过酒饭的朋友,陆续来的不少,只有几个属秃顶马,作事无踪的,竟然未到。兰香已穿了人殓的衣服,棺材停在院内。他将列位让至内室,尸床已经摆好。一家人哭得泪人一般。兰香却一点眼泪也没有了,呆呆的坐着等死。
  这些人,也有哭的,也有不言语随着兰香发呆的。那信佛人坐在一旁,只管持诵他的佛号。便有人道:“兰香太信神鬼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一人道:“我向来不信神佛,也不信报应。但是,无论如何,兰香今日准死。他和毓二老爷一般。毓二老爷因太太不得其死,一心不忘,便死在太太身上。兰香一心怕作干证,只往死路上想,心先死了,哪有一个不死之理!然而确与神鬼无干。”信佛人道:“你这议论,叫作拨无因果,要造地狱业的。虽说佛爷各部大乘经典也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却不是这等的讲解。你道兰香往死路上想,便不得活;我看,世间上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一心总是想活,怎么又都不免一死?你的话听着仿佛高妙,其实正是佛家叫作戏论的一种口气,最犯禁忌。”
  他们正在议论,那兰香陡的大叫一声道:“来了!来了!”众人一齐惊问道:“什么来了?”兰香道:“那两个勾死的来了!手里拿着勾魂牌,明明写着蒋兰香三字,难道你们看不见吗?”众人举目四张,哪有什么踪迹。信佛人道:“彼此不同业,焉能看得见,不消多费目力。”兰香嚷过之后,却仍好好的活在那里,众人左右围绕,好生忙乱。乱了半夫,兰香道:“列位请出去吧!时辰已到,列位在此,阳气太盛,勾死人不能把我带走。”他母亲、妻子听得,越发哭着拦住众人不放。兰香焦急道:“枉是救不得我,但只耽延时间,给我添罪!”众人被他催逼不过,只得退出。兰香回身倒在床上,登时气绝。
  大家重复进来举哀,忙着找和尚转咒,找阴阳开殃榜,找棚铺搭孝棚,找成衣做孝衣。一切照例文章,不必细表。
  且说戴锦江看着兰香人了殓,走离他家。在路上撞着沈明,气急败坏扯住他的衣服,大叫:“毓二老爷家的乱子来了,我简直的活不了,戴先生救我!若是救不得我,你也莫想干净!”锦江闻言,不由得面目更色。
  要知毓宅之事与沈明何干,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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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7:2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回 大臣展才评戏曲 名将发怒哄歌楼

话说戴锦江在蒋家亲眼看见兰香因毓宅鬼案的牵连,被阴差捉了,心中正在害怕。走出门来撞着沈明,被他扯住,口口声声说什么活不了,又是什么连自己也不得干净,由不得大惊失色,战战兢兢的道:“沈头儿,冤有头债有主,你在毓宅这件公案里面究竟作过弊没有,我虽不大清楚,但我姓戴的却是毫不相干,你拉我作甚!我又不是佛爷,怎能救你的命!依我看来,你若问心无愧,决不这般着急,只恐难免有些首尾。自古道:人心易昧,天理难欺。你的报应来了,方才后悔,未免太迟了。”
  沈明听了,只急得暴跳如雷道:“戴老爷子,这叫怎么说话!索性给我证实了。我还盼你救我,你简直把我葬送了!我的命只有一条,我和你拼了!你打人命官司去吧,到那时节,看你推得干净推不干净!”他正在迸跳,只见戴锦江的几个徒弟来了,嚷道:“找着沈明了!原来在这里和先生闹呢!我们快些打东 村。”一声呐喊,拢将过来,按倒沈明,七手八脚着力痛打。只打得沈明杀猪也似喊叫。那看热闹的闲人早已围满。
  戴锦江弄得莫名其妙,连忙喝住徒弟,放起沈明,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徒弟道:“今年上半年毓宅堂会,便是打住戏办白事的那一次,是沈明找的人。直到今天,一个大钱也没见着。我们到沈家问时,沈明说毓宅死了太太,扣了戏价。后来毓宅办第二棚丧事,有人在毓宅打听得戏价实在发下来了,在蒋老板手里。我们又去问蒋家,方知这笔钱落了沈明的腰包。除了张奎官张先生的一份,他已送去,剩下的狮子大张口都给吃了。我们去要,他不但不承认,并且指柳说槐,把我们痛骂。我们正要捉他,不防他给了我们一个眼错冷锅贴饼子,却是溜了。我们一直从他家找到此处,恰好撞着先生。请问先生,这小子该打不该打?”锦江道:“我的钱也没见着呢!怪不得他扯住我嚷,原来被我的徒弟赶落着了。我方才驴唇不对马嘴的一番话,不料戳了他的心,他竟同我跳起来。我却不生气。要知如今是有天理的年头儿,神明报应,活龙活现,真正可怕!有道是饶人是福,我们不必打他了。他吃这笔钱也发不了财,我们哪里也挣得出来。若是实指着他这几文,恐怕早饿干了。我今天有些乏倦,明天再会。”说着转身走去。众人再找沈明,不知什么时候又吃他溜了。只得各自回家。
  看的人看了半晌,究竟看不出个头绪,也随着散了。
  那沈明为躲这伙人并那日唱戏的大小各角,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兰香的丧事,他也始终没有露面。鬼鬼祟祟的混了好几个月,众人把此事渐渐放慢,他才重复出头。
  过了几年,恰值秦老胡同明宅堂会。也不用班底,散约名角,又是沈明在后台管理一切。
  这明宅是大手笔,极舍得在戏班里面花钱。却是当面开发,不一定由头目经手。众伶个个欢喜。沈明却免不了背地抱怨,说道:“这一家子这种办法,大大的不妥。若别的大人老爷都学会这一套,我们当头目人儿的可苦了。反正天作有雨,人作有祸。似明老头子这等的意狠心毒,绝我同行的衣食饭碗,早晚总有点不痛快的事到他头上。”众伶闻知,道:“哪一次明大人不格外体恤你们这清装打扮的角色?你比谁也没少挣!何苦说这些话。”沈明想了想,良心发现,方不言语。
  这日,张奎官唱了一出《一捧雪》。那扮莫太常的唤作王九龄,是四喜班第一个老生。虽是一根台柱,这些边边沿沿,似那《蟠桃会》的吕仙,《取金陵》的曹良臣,没有他不会的,也没有他不唱的,也没有他唱不好的。不愧人称好老。那扮严世蕃的唤作叶忠定,也是二花脸中一个大有本领的人材。那扮戚总兵的是二路老生董文,表字黉龙,后台顺口叫他一声董二老爷,四喜的零碎中他也要算头把交椅。连雪娘子也用的是四喜班的扫边旦,汤勤也用的四喜小花脸。只因他们是熟手,配搭严紧,众伶人十分卖力,把一出戏的古人都唱活了。
  明侍郎道:“这出《一捧雪》,也是从昆曲翻出来的。我曾见过原本,题着‘一笠庵新编’,只忘了他的名姓。”旁有一人道:“是吴县李玄玉,自号苏门啸侣,生平作了三十一种传奇,似那《占花魁》、《千锺禄》、《麟麟阁》,都是此君手笔。”明侍郎道:“不错,是的。他这《一捧雪》上下两本,每本十五出,刻板极精,流传甚少。人所常见的只有《缀白裘》选的这几出罢了。他那原本里,这女的叫作薛艳。第一出‘谈概’,末角唱毕一支‘木兰花’,一支‘凤凰台上忆吹箫’,便念四句题目正名。第二句道是‘捐躯仆,恰配享这千贞万烈的薛艳娘’,是老大一个凭证。不知何时改作雪艳。据说这件事并不甚真,这莫怀古,《纲鉴》上面是没有的。我曾听沈经笙尚书谈起,当日太常寺正卿唤作沈汉,便是经笙尚书的祖宗,得罪严家是为了宋朝张择端画的《清明上河图》,不是玉杯。沈太常只是个廷杖的罪名,没有问斩。这张图画,至今还在沈家祠堂藏着。只《纲鉴》中也不甚详悉。这《清明上河图》,我又从海澄公黄家见过一张,也说是严家收过的。不知究竟如何。”座间一位文谄谄的先生道:“此事余亦闻沈氏子孙言之,当非虚谬。黄氏所藏,疑即伪本。沈汉《明史》有传,果为直臣,乃明神宗朝秀水李太仆日华撰《味水轩日记》载《清明上河图》构祸始末,止云王(忄予)不及沈汉,太仆去严、沈未远,不知何以乖舛,日记未刻。雍正癸丑,其曾孙(氵含)(氵晋)尝重为手录,字极仔细。余曾寓目,今归仁和葛元煦自号啸园主人者矣。葛与余颇相友善,其为人好刻小书,终当梓行。剧中莫怀古既为寓言,则薛艳、雪艳可勿深论。而雪艳二字,较为流丽。至于《纲鉴》,作自温公,《纲目》作自朱子,明人袁黄《历史纲鉴补》,国初吴乘权《纲鉴易知录》,竟冶涑水紫阳为一炉,甚且托各凤洲,不为典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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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7:31 | 只看该作者
侍郎听他满口咬文嚼字,如同作笔记一般,全然不是说话,便拱手道:“足下真个出口成章,不愧名儒。但今日是个戏场,你我不必讲书,还是谈戏。这出《一捧雪》虽是改了乱弹,‘代戮’的曲牌仍用昆戏原来的那一套,一些没改,最蹶场面,不是可以蒙事的。”
  说话间,《一捧雪》已演至“代戮”。侍郎道:“不会看戏的,只认莫成是正角,不晓得这雪娘子也很吃力。那三庆班的田宝琳,是青衣正工,不算零碎,程长庚这一出是他配演,便知并非容易。今日这个旦角年纪甚轻,扮相不错。我曾见他演过的,倒还下得去。”众人便一齐仔细在旦角身上留神。只见他散着一缕头发,扎了腰裙,跪在地上用磕膝行走,梨园行活叫作“地磨子”。那两个刽子手推了莫成大大的走了一个圆场,旦角的地磨子也磨了一个圆场,并且一面走一面叩头,那头发线尾却不紊乱。看来功夫不差。等到斩了莫成,旦角抢过彩头,唱那一支“越调”,口中大字分明,比那一句不哼胡乱嚼咀的强得多了。侍郎拍案叫好,这些人也随着夸奖。只那全不懂戏的是一词莫赞。那懂而不懂的半瓶醋,却甚是不服,道:“这又没有大段西皮二黄,实不知他好在何处!”
  这一出演毕,底下哪一出将出台门,有个官儿挨至侍郎跟前,低低的说了几句,侍郎不由得变了颜色。此时,文索正立在侍郎背后,侍郎看了他一眼,拂袖而起,走将进去。一会儿,明宅仆人跑来道:“老爷请刘都老爷有话商量。”那刘都老爷在广座之中,答应一声,随着仆人走了。
  这里,宾客料不是什么好兆头,陆续各散。戏也打住了。这一宵,明侍郎竟破了老例,没传众人人内陪坐,只和刘都老爷交头接耳说到天明,才放刘都老爷回宅。
  次日,众伶各自出城,做他的生意。
  不数日,文索因开设典肆,与民争利,被御史刘恩博参奏,奉旨革职。
  京中一般伶人闻知此信,少不得要到明宅探望。却见明侍郎十分坦然,大家都赞大人真有度量。他只摇头微笑。内有曹春山说道:“这事颇有跷蹊,刘都老爷不得第的时节,在大人府上就馆,入了翰林,依然在此教书。小儿曹(氵云)来到这里,刘都老爷还说要收他作个门生。直待转了御史,才搬出去的。大人和他交情不薄,他怎的参起大爷来了?这个人的脾气,实是有些古怪。”侍郎道:“我儿子自己不谨慎,焉能怨得刘博泉。况且博泉参人,专开玩笑。有一次,奏折内道:‘奉天将军崇实到任以来除不贪贿赂一无所长,府丞松林除贪贿赂亦一无所长。’诸如此类不止一遭儿了。今番却是正正经经据事有言,一句挖苦人的词儿也没有,总算留我父子的面子。你们是不晓得,只怕博泉若不讲交情,未必肯上这个摺子。”众人听了愈加佩服。只临了这一句却是十分费解。又坐了半日,退将出来。
  曹春山便到小书房来看文索,只见文索坐在一张琴桌旁边,同个玉人儿讲话。那人正是怡云堂的主人王绚云。春山向前施礼,文索让他坐了,问道:“曹老夫子今天怎么不下戏馆子?”春山道:“今天馆子没派我的戏,我是官工儿。”文索道:“近来我没有出城看戏,不知买卖是哪一家兴隆?”春山道:“三庆、四喜都还不错,春台就差了。”文索道:“本来四大名生段景全、张二奎都已先死,余三胜到天津去唱《洪羊洞》回来,他自己也认真和杨六郎一般无常到万事休了。士大夫有两句挽辞道是‘菊部无人惟喜子;梨园减色止长庚’。若论张喜子岂是长庚对手?况且三庆又添个杨猴子,自然买卖是不差的。你们四喜角色整齐,又搭着司坊的小孩,拈阉唱戏的很多,听主儿谅必少不了。春台是武戏打头阵,那武戏警行不警戾,任你好煞也是白饶。要知戏是唱给戾把听的,不是专唱给行家听的。戾把多,行家少,不来座儿焉能甚佳?就连唱文戏的算在一处,总得有几分吃得住戾把的地方。老生不妨羼旦角腔儿,青衣不妨偷花旦神气,武旦不妨用武生身段,乱弹不妨带梆子声音。只要戾把不挑眼,便算红了。千万不必跟着延四大人去讲求音律,讲求字眼。任你讲得天花乱坠,只他一人说好,于饭碗何益?”春山道:“这是大爷玩世之词,我却不敢附合。”文索道:“我怎么是玩世?你若不信,拭目静观,我的话总有应验。”绚云道:“曹老哥想必为大爷参案来的?”春山道:“正是。我想内府官员开买卖的多得很,刘都老爷这件事作的真令人意想不到。”文索道:“功名原是身外物,提他作甚?只你们莫错怪刘博泉,其中原因,连绚云我此时都没对他言明。诸位不必细问,日后自然明白的。”绚云道:“你把我竟说作心腹近人了,我可当不起。”文索道:“什么当不起?外面哪一个不晓得你和我最亲热?”绚云道:“我是唱旦的,你少说这些话,被人造出谣言来,我太不合算。”文索道:“只要问心无愧,只管由他编派,《品花宝鉴》里面,梅、杜,田、苏,何尝不是道义之交?”绚云点头不语。天已不早,春山起身告辞。次日,去到戏园,看见账桌上登起牙笏,方知本班应了虎坊桥湖广会馆一本堂会。
  到得那一天,春山来到湖广会馆,听得锣响,知已开戏。忙人后台,恰好那体仁阁大学士襄阳单中堂大轿也是这个时候到的。中堂出轿,仆人打开护书取出红纸名片递给本馆长班举着,把中堂引往戏台的这一边来。众京官早已到齐。那楼上女眷因怕没坐位,差不多从五更天就挤满了,儿啼女哭,比戏还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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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7:42 | 只看该作者
中堂坐不多时,长班嚷道:“曾大人到了。”便见些京官出去迎接。原来曾九帅新授陕西巡抚,今日是两湖同乡公请送行。当下曾九帅红顶花翎昂然直人,京官左右相陪。九帅同单中堂见了礼,坐了客席。许多头戴鸽蛋顶子鱼刺翎子的戈什哈在旁伺候。九帅向单中堂道:“自从湖北任内引疾告退,已无心仕官,不料天恩高厚又蒙录用。这陕西虽是一个小省分,却与甘肃接境,是回人出没之所,非重臣宿将不能胜任。此去倒要勉竭驽骀,报效圣朝的知遇。”单中堂道:“令兄文正公文学武功照耀千古,大公祖又成一代元勋,古来诸葛三君也未能如此。”九帅道:“若论先兄道德文章,实在是不无可传。只老中堂未免有过誉之辞,恐先兄在天之灵多抱不安。”单中堂道:“汉高帝有功人、功狗的比喻。令兄文正公不愧中兴的一位功人。”九帅摇头道:“汉初若无那般名将,焉能混一四海?汉高之言是作不得准的。”单中堂笑而不答。
  后台来手戴着缨帽、抱了牙笏请九帅点戏。九帅接过牙笏一看,那上面写的许多戏名,急忙里真不晓得从哪一出点起,看了半晌,见那中间有《定中原》三字,即时点了。众京官齐声叫好:“这个戏名果是吉祥。况且又合大帅的身份,真个点的太好了。”九帅也甚得意。
  来手人却大吃一惊,不敢多口,退入后台去了。
  九帅抬头望那楼中妇女十分嘈杂,坐对单中堂道:“只因戏园不许堂客听戏,因此每逢堂会便抢着先来。我闻得还不止是同乡宅眷,并且因亲及亲,姑姑姨姨哪怕云南福建一齐约请,总有广厦千间也容他不得。那后孙公园安徽会馆虽有戏楼,只因李少荃一人作梗,便没有女客踪迹。少荃军功也只如此,究竟有些魄力,勉强够得上一个大学士。比那寻章摘句,耳不闻金鼓之声,目不见旌旗之色的伴食宰相,岂止上下床之别?”
  他正说得高兴,台上《定中原》已经出场。有那不相干的小生扮了魏主曹芳升殿传旨,宣上叶忠定扮的司马师,商议国政。不知怎的,司马师拔剑斩杀朝官,魏主回宫。一个扫边青衣旦扮了张后,董文扮了张缉,同魏主定计修写密诏,四路调兵,要除司马;大事泄露,张缉被杀,司马师带剑逼宫,当着魏主叱令武士把张后绞死。
  演至此处,单中堂道:“我这才明白‘逼宫’叫作‘定中原’!这个戏名是何取义?未免不通。我辈作官人若喜欢看这样戏,我便认他是有了异志。”九帅被他点醒,道:“哎呀,我大大的错了!这出戏实是不该点的。”越想越觉不安,霍的站起,向单中堂等拱手告别,翻身往外便走,戈什哈随后紧跟。
  将行至正面楼前,忽然楼上一道寒光对着九帅的脸直射过来。九帅闪躲不及,淋得一头尽湿,须眉都带了水点,觉得有些臊气。擦干眼睛看时,见个女眷抱着小孩在那里把溺。九帅道:“谁家的婆娘,怎的把溺却不看人,敢是瞎了!”那女眷大怒,放下小孩,抓起水烟袋望九帅劈头就打。九帅急闪,那支烟袋落在当地,重复迸起,却把九帅打了一打。众戈什哈嚷道:“反了反了!怎么冒犯起大帅的宪货来了!”九帅也怒道:“老子杀人不眨眼!你怎的这等无礼?待我拆了这座楼,看你怎样看戏!”那女眷道:“混账!你想杀人,到你家里关起门来杀吧,外人是不准你杀的!怪道顶子是红的,大约是人血染的!你说拆楼,难道楼下我就坐不得?”九帅气得暴跳如雷,那楼上茶壶茶碗不住的往下纷纷乱砍。只闹得戏也打住了。
  众京宫一半吆喝楼上不许动手,一半作揖打恭向九帅赔罪。九帅忿忿的去了。这里众京官重复入座,开锣又演。单中堂年纪大了,坐不住,也打轿回宅。这里演至更深方散。
  那单中堂睡过一夜,次日,将将起床,会馆值年气急败坏的跑来道:“曾沅帅今早果然差了许多军汉来毁会馆戏楼,请中堂作主。”单中堂道:“我早知会有此事!沅甫气量未宏,焉能容人!”便差仆人前去打探。那仆人去不到半个时辰,抱头鼠窜而归道:“不好了,四面大楼差不多都拆得土平了。”值年只急得抓耳挠腮道:“为今之计,只有约请两湖同乡去求沅帅。”单中堂道:“不相干,曾老九动了真气,岂是可以劝得转的?这位官太太也未免太横了。”想了一想,道:“我有办法。”即取笔纸写了几个字,封在函内,着仆人飞速送往烂缦胡同湖南会馆面呈曾大人亲启。
  仆人领命,骑匹快马奔到湖南会馆,递了进去。曾九帅接过拆开一看,却写的是“司马师逼宫”五个字儿。沉吟了半刻,道:“咳!我固有气,忘了昨日的荒唐,再若得罪京朝的一般士大夫,他们收拾我恰有机会。单地山毕竟在官场里比我老练,思虑周到。这湖广会馆还算有些造化。”便一面发遣来人,一面派戈什哈唤回军汉,不拆馆了。歇过几日,竟赴陕西。
  这会馆却四面大楼已毁去三面,只剩那面肇祸的正楼,安堵如故。众京官要重新修建,单中堂道:“我们何必得罪沅帅。修补之役,留待后贤未为不可。”即将墙垣修整,那三面楼却是未曾重造。
  这段新闻传遍都下,便有人说道:“皇上脚底下无故折毁戏楼,恐怕不至吉祥。”大家听了,也不深信。谁知竟被他说着。同治皇帝便于那年往太庙去了。只因未立子嗣,西太后立了醇亲王之子为帝。这朝皇帝是西太后嫡亲姨侄,却是去世皇帝的从弟,尚在冲龄,仍是西宫太后垂帘听政。那文武大臣都到内廷办理丧礼,只有侍郎明善卧病在家,告假未到。这百日期内,众伶人正有余暇,齐来探望。
  要知侍郎病势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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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8:08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回 延尚书讲论周德清 芦台子称扬祁舄藻

话说明侍郎染病,众伶人纷纷走来问候。那些朝官也不免到府探望,刘都老爷也在在其中。大家见了他,好生诧异,都道:“这个人怪得很!他参过文索的,怎么还如此殷勒?”有那晓得底里的,私对众人道:“文索在内府闹了一个大漏子,不发作则可,倘若发作,祸事不小。明善急了,密嘱刘恩博借个不相干的题目,把他预先参掉,这叫作避重就轻。近来言官上折子,往往都有原故。那翰林院侍讲王庆祺,因替先皇抄戏本子,惹得东佛爷不高兴,已经吩咐御史们毁他呢!大约不久就要见个水落石出。”众人听了,对于文索的事方才明白一半,只文索惹的是什么漏子,还不得而知。
  那位明侍郎,八十岁的人了,病虽不十分厉害,也受不住,文索毕竟出了“罪孽深重、祸延显考”的采色帖子。遗折上去,两宫深为悼惜,降旨赐恤,予谥“勤恪”。
  次年改元光绪。果有御史陈彝参奏王庆祺许多劣迹,奉旨革职。一般朝士因他是从听戏上面坏事的,都有了戒心。等到了说白清唱,这些官儿不敢公然常在歌台舞榭出人,倒比从前觉得严肃。
  转眼间,国服已满。戏园奉了明文开演起来,众官的记性照例平常,已不记得什么王庆祺。那几个素有周郎癖的,依然同伶人搅在一起。当日梨园中的名宿已经死得不少,资深格老第一要算程长庚。士大夫这一边仍是延四大人坐那曲坛的首位。
  隔了些时,延四大人调了礼部尚书,亲朋都来贺喜。延尚书便订了三庆班演戏酬客。
  开场是科班的小孩唱了几出。延尚书听了,只是摇头发笑,将长庚唤来说道:“玉山,科班是梨园培养人材之地,教授不可不良。第一要字眼分明。须知,唱戏的把字唱倒了,是要招人耻笑的。”旁边一位客人道:“这话不差。唱戏唱倒字和读书认别字一般,万来不得的。”延尚书夭着问道:“不料足下听戏不满二十年,也能讲求个中奥妙。请问,梨园字眼以何为凭?”那人道:“唱戏必须合乎湖广音,其次安徽音,胡子、花衫都是一般,黑头可以通融几个京字。红生虽也打脸,究竟是须生兼演,也是应当用湖广音的。”延尚书道:“我以为高明必有高论,原来不过如此。请问,老生、旦角怎的羼不得京音?花脸又怎的可以通融?这是什么道理?要晓得,京音不能作准,是因为京里人讲话不合四声。难道湖广安徽便都与四声相合吗?听足下满口的胡子、黑头、花衫、须生,这都是前台不深于戏曲之人给他们取的名目。真懂此道的,焉有这种口吻?那乡下老儿还把花旦叫作花头呢,足下怎又不挂之齿颊了?红(氵争)一门,虽目下多由老生演,却不能唤抱作红生。后台只说勾脸,这打脸二字是犯忌讳的。本来好好的脸,为什么要打呀?足下言不中理,免开尊口。”那客人听了,虽然不服,只延尚书须眉尽竖,动了真气,不敢回答。
  延尚书向长庚道:“玉山,你且说唱戏字眼应当走哪一条道儿?”长庚道:“优人只是从师父们口传心受得来,实不知其奥妙。只晓得唱戏要合乎中州韵,却不晓得讲求这中州韵的方法。”延尚书道:“着哇,唱戏自然要用中州韵,但各家韵书都是为文人而设,不一定拘于中州。那专讲唱曲的,今日所传只有一部《中原音韵》是最先成书的。此书只有两卷,是元人周德清编撰。书中平声分作阴阳,入声却拍在平、上、去三声之内,分为东钟、江阳、支思、齐微、鱼模、皆来、真文、寒山、桓欢、先天、萧豪、歌戈、家麻、车遮、庚青、尤侯、侵寻、盐咸、廉纤十九部。如今戏班所讲的十三道大辙,就是从这里面变化出来。除东钟、江阳、尤侯不动之外,支思变化一七,齐微变灰堆,鱼模变作姑苏,皆来变作怀来,真文、庚青、侵寻并作壬辰,寒山、桓欢、先天、盐咸、廉纤并作言前,萧豪变作遥迢,歌戈、车遮并作梭泊,家麻变作发花,又从车遮里面分出一道捏歇,却将东钟唤作钟东,尤侯换作侯尤。虽然走了稿子,却是找得着线头儿的,不过阴阳太不讲究,捏歇、一七又是仄声,未免可笑。只周德清专就北曲一边说话,因此把人声拍到别处。乱弹羼加梁、魏两家的昆曲字眼,人声不必改拍。然而既称中州韵,又焉能离开周德清的规模?讲戏若是不晓得周德清,趁早不必在字眼里面摘毛。你们安徽湖广的老教戏的,中州韵都还有些功夫,所以你们都有传授,念出来好听。外行不知就里,便说唱戏须用徽湖口音。你们幼而失学,不求甚.解,也不知什么叫周德清,由着外行任意胡谈。两下各蒙各的事,真正贻笑大方。”长庚道:“大人这番训示,真令优人们顿开茅塞。”延尚书道:“这不过谈其大概,若要仔细讲求,只怕十年也说不完。若说唱戏忌用京音,不但生旦,就是大花脸也是一般。只花旦、小花脸的京白戏不在此例罢了。那傻奎兴的奎旅花脸和张二奎的老生,正是一对。这一生一净,实在害人不浅。”那客人道:“听得有人讲论花脸可用北音,难道是无稽之谈不成?”延尚书道:“岂但花脸可用北音,生旦亦可用北音,但所说的北音,正是周德清讲究的北曲里的入声之音,并不是北京说话的声音。乱弹不似周德清的专用北,却也不似昆山曲的专用南,因此偶尔把人声拍出,倒也无妨。只《彩楼配》旦角头一段降香的西皮,第二句‘斗大红星坠落房里’,那个‘里’字是上声,硬拍作平声,却是大犯规条,使不得的。”那客人道:“原来唱戏还有这些深沉。方才大人的话,听来令人不能尽兴,如今细一批说,敢情高的多。实在是金玉良言。”延尚书笑道:“难得你也有服善之日,足见凭爷是谁总抬不过一个理字去。”
  少时,那客人告退。延尚书道:“玉山,可认识此人?”长庚道:“认识的。这位爷台住在豆腐池胡同,姓田.是内府旗员,称呼是个文字。排行第三,优人们称他文三爷。是四喜的老主顾,不常看三庆。”尚书道:“他唤作文琳,是师曾师二爷的少爷。我们顺口叫他文田三。他也爱讲究戏曲,只是不得其门,又有些自满。恐怕终身要作个外行。”说话间,场上早又演过几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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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8:19 | 只看该作者
长庚退入后台,自家扮了一出《伏虎》登台。尚书移座向前,点头闭目的静听,笑道:“这是玉山最不能叫座的戏,每逢在戏馆里唱的时节,至多有百十来人。都说和尚拿猴儿是没意思的,真算得曲高和寡。”《伏虎》唱完,又演了一两出无关紧要的戏,长庚接着反串了一出《白良关》的老黑。那扮徐勣的唤作陈小奎,“打赌”一场,一个疏神,把“愿将军师大印付你执掌”念作“愿纳项上人头”。延尚书道:“不好了,这小子刨了长庚了,且看长庚怎样回答。”只见长庚不慌不忙的道:“我也赔你一颗首级。”延尚 书道:“玉山真来得快,果然不愧老手。”
  长庚唱时不用双笛,只将胡琴拖腔。这日是何九扮的小黑。唱毕,谭金福在后台向他道:“我早说胡琴胜于双笛,果然如今改了胡琴了。那个田兴旺久已把笛子折了,可算有先见之明。本来汉调初到北京时原用胡琴,如今湖北几个名角,什么詹大有、陈丁已都是老生的好角,听说也是唱不惯笛子的。只有大城里头,跟人各别另样。不想也改回来了。今天樊三李四都没来,这个汪桂芬伺候大老板,倒也严丝合缝,不在樊李二人之下。咱们三庆班这三把胡琴真得说是不错。”何九道:“兄弟真有智转,跑了一趟外帘,见的南来北往的人多,居然打听出唱乱弹用胡琴在双笛之前。哥哥也听见说过,只记性不好,你不提我就忘了。”金福道:“我若不弄清楚,日后有那喜欢听戏之人,看见老一辈的老爷们编的书里说乱弹用胡琴,从今台上又废了双笛,他受了我们本行无知小厮的煽惑,硬说乱弹没用笛子托的道理,却叫我怎生驳他!”何九道:“管他呢!反正是假不能真,是真不能假。外行老爷爱怎么编派就怎么编派。谁不知道罗田余三胜?外行还说他是安徽人氏,难道也和他叫真不成!”金福道:“依你说,不必同外行抬杠。”何九道:“抬的什么劲儿?保管抬一辈子也抬不完。”金福笑道:“我又听得一件新鲜事情,却和你有些关系。你说该抬杠不该抬杠?”何九道:“你要为我何老九抬杠,越发不必。”金福道:“有人说你父亲叫何巧福,长得漂亮,唱花旦,在山东陪着陈藩台睡觉。你还是陈藩台的儿子,不是何家的种。简直的一言抄百总,你何老九是个兔崽子外带忘八蛋。你说不抬杠,我就不抬杠。”何九道:“哎呀,这受不了!兄弟遇着人说这些话,你还是和他抬杠的好。”金福道:“外行都这样说,我也抬他不过,也是枉然。”何九道:“不妨,曹春山老叔和我家有亲戚,我何九的出身他一家子都是晓得的。你若抬外行不过,可以找曹家的人作个干证。”金福未及答言,只听得一声“呜都都”,原来煞了戏,恰是十二下钟。众伶忙赶夜城出前门回家。
  次日,仍到戏园演戏。管事人向金福道:“你学过《战长沙》的黄忠吗?”金福道:“那是应行的话,凑合着算是知道。”管事人道:“明日铁门文昌馆有堂会,派了这一出。仍是周开月的魏延,只本班这些生行人材唯有你配唱黄忠。今晚你可到四箴堂对对把子。”金福道:“各班派戏,照例不问本人会不会,只应行的就不许推脱。大老板也没有叫人去对过把子,只在后台说一遍就得给他唱,今天怎么闹这些麻烦?”管事人道:“大老板有命,谁敢违抗?”金福想了一想,道:“我晓得了。”
  当日戏散,金福到了四箴堂,见着长庚,请过安,长庚道:“明日堂会的戏码你晓得吗?”金福道:“晓得了。”长庚道:“我没见你唱过这一出。你且将黄忠见圣贤爷的把子说给我听。”金福道:“反正是那几下子,老爷子的那几招儿我瞧也瞧会了。咱们爷儿两个台上见吧!”长庚道:“究竟先对一对严实。”金福道:“老爷子既是要对,莫如咱爷儿两个实地练习一回。我有不对的地方,求老爷子当面改正。”长庚点头准了,忙叫跟包取了两把没贴金银箔的木刀坯子来。长庚、金福各拿一把。金福道:“我听老爷子的。”长庚道:“不然,我听你的。”金福道:“那,我可不敢。”长庚道:“不妨。你只管的说!”金福答应一声,登时精神百倍,便道:“咱爷儿两个,您在大边,我在小边。二龙出水,见面架住。念完了一磕,脸朝里,您唱倒板;翻过身来,过活,您走里边。”长庚道:“拧了。大刀过活,应当大边的先走外边。况且倒完了板,一拉就是二六,也用不着削脸过。”金福道:“通大路都是那个样儿。您这一出名气太高,要是来个大路活,太官中了。莫如您走里边,我走外边,您拖着刀领个圆场,我在后面跟着转归本位。一磕,您朝里翻个整身,脸朝外,子午相儿,举刀来个高相儿,我起提柳,朝外翻个半身,眼朝着您,横刀来个矮相儿,您再起二六。要在戏馆子里,保管可堂的好。”长庚道:“有理,我依着你便了。你再往下说。”金福道:“老爷子唱完,我唱快板,老爷子再接一句,扫头,过活,架住,手下钻烟筒。咱们爷儿两个,一过,两过,大刀花,一磕,您朝里翻身,我朝外翻身。您的高相儿,我的矮相儿。再起大刀花,磕住,往外三绕,往里三绕。您把我的刀往外一拨,我亮勒马的矮相儿。您丁字步,子午相儿,横刀看我。您下,我追下。”长庚道:“你这套把子,前半与我不同,后半却是一样。你且再说‘拖刀计’的一场。”金福道:“这一场底下有‘白猿传刀’一场,要不要了?”长庚道“那是老路子,我早就不那样唱了,你且与我说拖刀计。”
  金福正待开言,只见卢台子走了进来。金福陡的添了十分高兴,大声嚷道:“您先上,念完,出刀。我追上,小漫头。别动身,一磕。您在大边,朝里翻身,我在小边,朝外翻身。大走,斜对活,刺脖回来,您打我的腰锋转身削头,望里三盖。您挑我的抢背,我就算落马了。再一场,咱们爷儿两个见面,仍是您的大边,我的小边。一过,两过,大刀花,一磕,高矮相儿,大刀花,脊梁对脊梁。您先用刀刃砍我的马头,我用刀杆搪,再用刀杆戳我的马眼睛,我用刀刃搪。对起大刀花,提柳,您归里边,我归外边。脸对脸,捧印,提柳。您归小边,我归大边,出刀,一兜,磕住。朝里三绕,朝外三绕。您打我的鼻子,转身削我的头。我败下,您追下。这一出的把子,就算完了。”长庚道:“你这娃娃,真耍得我气喘汗流,好生可恶。但你添的花样,实在不含糊。也可以将功折罪。”金福只是笑,不来回答。卢台子道:“本来,关公、黄忠都是五虎上将,把子太多虽说过火,把子太少也不合适。经大老板这样一改,倒觉恰合身份。”长庚道:“何尝是我改的!都是这小子一人掌纲。”卢台子道:“大老板真算得不耻下问。可见越有本领越有虚心,不象那不服善的混蛋,倚仗着自己见过假高人,遇着真高的,反说不甚佳。旁人夸奖,他还不信。真正混帐该打!”长庚见公务完结,叫金福先走,留下台子共坐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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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8:36 | 只看该作者
  台子道:“明曰文昌馆,听说是祁世长祁大人请客。他是山西人,怎么派起《战长沙》来了?”长庚道:“咱们唱戏捧的是圣贤爷,并不曾毁谤他老人家,唱又何妨?”台子道:“祁大人是祁■(xi)藻祁中堂的少爷,如今也阔了。祁中堂官声不错,只为了当十钱,挨了市井小人的骂,却与大体无什么相干。死后,同治佛爷封他文端公,也当得住。”长庚道:“祁中堂参过曾中堂,两只眼睛竟分不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未免可笑。”台子道:“这也不然。古来忠臣,不一定都是和睦的。关夫子跟诸葛军师岔了一辈子,岳夫子也参过李纲丞相。我小时候念过古文,那里头有什么欧阳永叔,据说也是好人,他却参过包老爷。祁中堂也不过如此。究竟他有他的长处。如今,老西把他当神供,足见他的乡评甚好。”长庚点头道“是”。两人说了一会子,台子告辞而回。
  到得次日,来到文昌馆。长庚、金福演毕了这一出《战长沙》,往戏园而去。这里管事人问周开月道:“你看谭金福如何?”开月道:“这小子刀枪架是好的,大老板也算输给他了。他的身量不如四喜的景四保扮上黄忠得样儿,手脚却利落。只‘哭头’一场,不大实受。我不必教给他乖,叫他日后碰钉子去。”
  那边金福比长庚早一步进了广德楼。管事人道:“你来的正好。场上这一出快完,你快垫一出小戏。”金福道:“我唱一出《空城计》,‘献图’起,‘下城’完。”管事人笑道:“《空城计》你不配唱。那是卢先生的绝活。你唱一出《卖马》吧!”金福道:“今天不是有出《翠屏山》吗?秦琼、杨雄一个扮相,大老板看见又蹿了。我唱《黄金台》好不好?”管事人应了。金福扮戏登场。
  花旦张天元进来,知道这出底下便是《翠屏山》,忙去赶着擦粉梳头。金福下来,天元上去。金福看见杨月楼扮好石秀在那里站着,冷笑道:“大老板专捧这杨月楼,他唱《法门寺》,大老板居然反串刘瑾,不知要怎样架弄。今天这小子晦气到了,大老板定要跟他翻的!”
  少时,长庚走入,一见月楼,果然把脸一沉道:“你怎么改了羊闹儿了?连戏班的规矩都不懂了!”吓得月楼不敢作声。金福在旁边笑个不了。长庚道:“石秀是个宰猪的屠户,怎么配穿这库锦边的青缎箭衣?你快些脱了,换件布箭衣来。我们戏规矩是宁穿破不穿错,比不得小班、梆子班,爱怎么混扮便怎么混扮。慢说是生角,就连花且也有几出应当穿蓝布褂的戏,一律不穿绸缎衣服。那胡喜禄手上戴着金戒指唱《跑坡》,是在春台班没王法的地方,若在三庆,我早就说话了!”月楼垂头丧气忙到箱上去换了。金福看了他一眼,彼此没作声。
  管事人问道:“大老板演出什么?”长庚笑道:“戏要你们派,问我作甚?若是由我们作主意,还要你们何用?”管事便派了一出《洪羊洞》,派了何九的孟良。何九忙到彩匣子旁边,拿起镜子、彩笔勾脸,谭金福私对他说道:“不好,大老板这出戏只怕唱不得。”何九道:“怎的唱不得?难道他不象吗?”金 福道:“这个原故我有些不便说,也不敢说。大老板这出实在好,只今天不可唱。且待我的话应验了,再慢慢告诉你。”何九道:“偏你这个人,有这些鬼鬼祟祟。你真要把我憋死。”金福道:“你要憋死,我还要气死呢!这个三庆班真不讲理,我今生若不把这出《空城计》唱红,我便不是个人!他们只愿意看我的《卖马》,要偷我的耍锏。要知我那耍锏是从拦马橛变化出来,岂是容易偷的!”何九也不理他,赶紧勾脸扮戏。那长庚忽然想起一事,忙把管事人唤来,叫他向前台去说。
  要知说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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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0:09:33 | 只看该作者

关于《梨园外史》和陈墨香  师予

我所看到的《梨园外史》,有两个版本。
  一种是一九二五年北京京华印书局印制的一册单行本,共十二回。封三版权页的著作者署名为“作剧先生”和“观剧道人”;书前有(左“耳”右上“宀”右下“幸”)公、包丹亭、曹心泉、陈墨香、陈两石、荀慧生等人写的六篇序。“作剧先生”和“观剧道人”究竟是谁?这几篇序说得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荀慧生的序中说:“作者与墨香师为友,嘱作序文。……■志数语,尚待就正于墨香师云。”好象作者只是陈墨香的一个好朋友,非陈墨香本人所作。陈墨香也为《梨园外史》写了一篇序,他又说:“余出入伶官之家将三十年,于若辈之情讹,知之甚深,只以赋性疏懒,未克独力撰作。是书之作,实为深获我心。”“未克独力撰作”,含义比较模糊,似是为自己未能动手撰作而憾,又似说“我只,是没有独力撰作”而已。“是书之作,实为深获我心”就清楚得多了,“书是别人写的,我很高兴”。陈墨香自己为《梨园外史》写序,不以“自序”名之,是件怪事。关于这两位作者究竟是谁,倒是小说本身露出一线天机。第一回开宗明义就说:“观剧道人久住北京,是汉朝大丘长的后裔。他父亲位至公卿,遇着国家大乱,勤劳王事,竟以瘁疾身亡。”“这位(作剧)先生是东吴名家,和晋代河阳令是千百年前的同族。”这两段话,等于告诉读者:观剧道人是后汉陈实的后裔,姓陈;作剧先生是晋朝潘岳的同姓,自然姓潘。
  一九三○年七月,天津百城书局出版了上、下两册的《梨园外史》,共三十回。内封写得十分清楚明白:“吴县潘镜芙、安陆陈墨香合著”。书前有吴梅、李释戡写的序和壶园主人写的一篇《读<梨园外史>漫笔》,(左“耳”右上“宀”右下“幸”)公公等人的六篇序一律未收。李释戡的序中说:“《梨园外史》为吴县潘镜芙、安陆陈墨香合撰,专纪有清一代伶官佚事。……潘君前年已归道山,墨香以独力足成之。故全书潘作十之三,陈作十之七。”一九三二年一月出版的《剧学月刊》第一卷第一期上,有曹心泉、王瑶卿、陈墨香、刘守鹤四人合写的一篇《程长庚专记》,文章开头讲到他们四人有资格介绍程长庚时,说“幸而我们有一位曹心泉先生,他是徐小香的及门弟子,他亲眼看见徐小香在三庆班与长庚同事很久,长庚死的时候他已经十八九岁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长庚事迹,当然比较的可信。我们还有王瑶卿先生,长庚是在他出世三四年后才死的,他见过许多与长庚同时的人物,他自然也拿得出关于长庚的一部分真凭实据来。并且我们还有一位陈墨香先生,就是《梨园外史》的作者,他在前后台出进三十年之久,有一肚子的梨园掌故,这一本账薄上不用说也写上了关于长庚的几笔。”至此,不仅《梨园外史》的作者问题已十分清楚了然,而且连谁是第一作者的问题也一并回答了。“作剧先生”是江苏吴县的潘镜芙,又名潘净源的化名,“观剧道人”是湖北安陆陈墨香的化名。《梨园外史》的主要执笔者是陈墨香。
  一九三○年天津百城书局版的《梨园外史》,虽已从十二回扩展到三十回,仍然只是半部,全书似乎没有最后完成。这不仅从内容上看,第三十回的结尾处还“敞着口”,没有结束全书的迹象,更有陈墨香一九三四年的一段话可以作证。他发表在《剧学月刊》第三卷第三期上的《观剧生活素描第九部》中说:
  “潘净源见墨香作小说,取用史书材料,便来说道:‘这些话前人说的不少了,你是立定主意,史册难凭,褒贬无定,但总逃不出贾凫西的路子。梨园尽有人材,何不给他们表扬一番!你久于听戏,大概有些阅历。’墨香依言,二人合笔编撰《梨园外史》。吴霜崖、李释戡都给作序。书已印行,却只半部。净源皈心净土,断笔受戒,拜了兴慈和尚为师……自净源南下,《外史》便搁下了,至今还未完全,一切事迹都在墨香肚子里装着,等改日补撰。”
  他提到了吴梅、李释戡作序的事,“却只半部”的《梨园外史》当然是指一九三○年天津出版的三十回本。从口气上看,对《梨园外史》的创作情况甚为了解的“壶园主人”,在《读<梨园外史>漫笔》中说:“外史之成,凡十历寒暑。”据此,大概可以认为《梨园外史》的写作时间是一九二○年至一九三○年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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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部写于二十年代的小说,不能说《梨园外史》的艺术性有多么高超,和那个时期的小说创作相比,它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顶刮刮作品。但是,它的好处也很不少,我相信今天的读者会喜欢这部小说。比如说,它基本上是用白话、而且是老北京的口语写作的,除去书中那些官员、文人讲起话来文绉绉地咬文嚼字大讲典故之外,艺人们的口中几乎全是很流利的京片子,语言生动,符合人物身份、性格,就连那些文绉绉的人物语言也有这方面的好处。这就使《梨园外史》的可读性较强。比如说,小说的纪实性很强,书中出现的京剧演员如米喜子、程长庚、余三胜张二奎、卢胜奎、胡喜禄、陈德霖、梅巧玲、沈小庆、徐小香、刘赶三、谭金福(鑫培)、王瑶卿、曹春山、杨月楼……都是京剧史上闪闪发光的名字,不仅实有其人,连他们擅长的剧目、艺术特长,乃至轶事都大体上有个根据;还有那些看戏的主儿即清代咸丰、同治、光绪年间的官员,也大多实有其人。其中还涉及不少清代宫廷软闻。《梨园外史》不仅提供了许多近代戏曲史方面的史料,曹心泉说因“中间叙清代朝野士夫之事,而以伶人经纬其间,则是书作小说读可也,作清史读亦无不可也”,这话虽夸张了点,也还算不得过分吹牛,我们的确可以从这个角度获得一些正史所忽略了的东西。再比如说,书中涉及到不少北京民俗,特别是戏曲界的一些独特习俗,今天读来极富知识性和趣味性。
  《梨园外史》的好处,远不止于我所说的这些。不同的读者会有不同的发现。我即使再写上几千字,也不可能把它的好处说全。干吗要去“全面”评说呢?让读者自己在阅读中有所发现、有所启迪,是最有意思的事情。我一向腻味有些书籍的“前言”“后记”摆出一副“阅读指导教师”的架势,罗里罗嗦地唠叨个没完,自己当然不愿担任这样的讨厌的角色。
  《梨园外史》的好处不想多说了;它可能受到的指责,我倒想预先反诘几句。
  有些为出版前人小说而写的“前言”“后记”中,常常少不了一项内容:提醒读者书中有何“局限”,要求读者“予以批判”等等。所谓“局限”,常见的又是“色情描写”、“阶级偏见”、“因果报应”之类。对于《梨园外史》来说,根本不存在“色情描写”的问题,这件事暂且不说。《梨园外史》中,对太平天国的态度不那么恭维,“长毛”、“发匪”之类的词句也是有的;至于闹神闹鬼的情节和讲说因果轮回的言论,书中确实不少。我认为,不必惧怕这些内容会“毒害读者”,既不能再象过去那样一刀向古人的文字砍去,删;也不必象叮嘱小孩“过马路要小心”那样叮嘱读者“予以批判”。今天的读者,自会有自己的看法,我坚实地这样相信。《梨园外史》中有这些内容和描写,一点也不奇怪。那个时候,几乎整个社会都信神信鬼,敬孔夫子,敬关帝爷,相信冥冥中上有天堂下有地狱,北京紫禁城里的皇上家带头相信这一套鬼话,下边还有几个不信的?把太平天国视为伟大的农民革命这件事,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才逐渐成为社会上的较普遍的看法,陈墨香写《梨园外史》的时候,特别是他笔下写的清代士大夫眼中,一般还是称“长毛”,骂“发匪”,谁敢说声太平天国好,反而要受人耻笑。陈墨香的《梨园外史》不是为当时的思想家、革命家立传,写的是演戏的和看戏的。在当时的演戏人和看戏人中有上述这些思想和言论,不奇怪,很真实;如果他们的思想、言论和今天一样,那才叫奇怪呢!我们常说历史题材作品应有历史真实感,在我看来,这就是历史真实感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们今天读《梨园外史》,会从中发现不少可笑的思想、言论和事情。这很好,说明中国人毕竟在向前走,有进步。《梨园外史》的作者记录下那个时代一般中国人的思想状况,成为映衬今天的进步的“参照系”,从这一点上来说,应当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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