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靛鸣

郭大鹏 · 发表于 2008-6-14 22:14:18

    喜欢靛颏，很大程度上是缘于他的歌声。四大鸣鸟中，我比较推崇靛，这也许跟个人喜好有关系吧。此处暂且抛开身姿、羽色不谈，单就鸣唱而言：画眉鸣叫较为鼓噪，常以音量取胜，却往往招来扰邻之嫌；百灵十三口，套套精彩，而禁不住长久的细细品味：千篇一律，韵味索然；绣眼唱灯小叙，变化多端，只是少些底气，连贯性也稍有逊色。

再从音律上来论论。古有四书五经，《乐经》为其一脉，后嬴秦焚书坑儒，《乐经》散失，仅存《乐记》一篇，并入《礼记》之中。古人对声音、音律研究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的音乐就是源于模仿鸟兽以及自然界的声音，即所谓的天籁（天籁：风吹孔洞发出的声音，引申泛指自然界的风声、水声、鸟声等声响）。古人认为物质世界是由五行构成的，他们相应用五音组合去判断音律的优劣，道法自然，契合乾坤。此五音分别为宫、商、角、徵、羽，加上变徵、变宫后统称为七律。靛鸣，五音俱全，无论小叙还是大唱，且每个音阶升降都为五音之中任何二者之随机组合！甚至连宫、羽之间的组合过渡都能完成的非常自然。一声靛鸣，起首可能是低重的沉鸣，继而迅速攀拔为高亢的金属锐响，由宫到羽也不过是转瞬而已，但细细听来，在这零点零几秒的瞬间，宫、商、角、徵、羽五音尽在其中，一个不少！似拔剑时的龙吟般悦耳。且音域纵横宽广，高低错落叠荡，正是因为这种音量与音阶的连贯过渡，我们在欣赏靛鸣时才会陶醉于那种惊人的婉转，换句话讲就是靛鸣水音潺潺，而且无论是本口还是效鸣叫错都不离此徽征。在唱灯花夜火、叫晚小叙之时这种表现尤为典型。京剧名角金少山也正是在靛颏的“灯花小叙”的变音节律中悟得京剧净角低声念白的方法，从而独树一帜。而靛颏思春大唱之时，则以徵、羽之音为主，变徵之音为辅，节奏激越，只是在激昂之时少了些韵律、章法，多了些粗旷、酣畅。

搞不清究竟是如上因素？还是个人爱好？反正靛颏的鸣唱比较合我的“胃口”，身边好几个鸟友也都是养杂鸟多年以后转养靛颏了，大有一种“弃暗投明、万法归宗”的味道。哈哈，玩笑开大了！不过这事也真是因人而异，在我耳中美妙绝伦的靛歌，但在妻子耳中却无异于噪音！每每看电视时，红蓝靛常与电视伴音叫板，非要压盖过那没血没肉的扬声器！结果常常是这几个不识时务的小家伙被妻子一怒之下从客厅发配到了晾台上。看来欣赏靛鸣还真要讲究个缘份呢！记得有天晚上，我只身赴宴，结果喝得酩酊大醉，被谁抬回家、撂在床上的，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但恍惚间我听到了我的小蓝的叫声，心里顿时有了安慰：知道自己回家了！那鸣声被酣醉搞成了环绕立体声，一会在左边，一会飘到了右边，恍若隔世……

我爱大自然，喜欢把自己融入山水间的感觉。但一年到头能如愿以偿的机会毕竟不多，多数时间仍是在尔虞我诈中拼搏着、干着为五斗米而折腰的营生，毕竟咱还撑着个家、承担养十来口（包括鸟，哈！）的任务呢！

近来，天气很热了。朝九晚五一熬到钟点，跑回家去，把空调温度调至最低，打开加湿器，闭上眼睛，让带有松枝熏香味的水雾轻抚面庞，随着阵阵凉风吹过，身边的小蓝也享受到这份清凉，畅然而歌……我在靛歌中放松自己，仿佛已置身于松林山涧的瀑布边……心甘情愿的被自己骗一把，酣享着片刻身心寂静带来的轻松…… 然而确实不知道在这高楼林立喧嚣的都市里我那渺小的靛鸣声到底能传多远、也不知道忙碌奔波的人们究竟有几人能听进耳去？不过这美妙的鸣唱的确声声响在我的心扉里了，对于没有多大奢望的俺来说，这也许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