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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轶事] 古代人物传记---帝王权臣传 --- 宣统皇帝(第四章 自堕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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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以修身 俭以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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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3 12:08: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认贼作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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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居在天津张园的溥仪,听着从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又做起了他的皇帝梦。跟重登大宝比起来,什么都是草芥,什么都是尘埃。想到这里,昨夜与皇后过桃源洞口而不入的遗憾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大度地自语道:“虽然不能像黄帝那样夜御一百二十女,但只要重返紫禁城,谁敢说我不是天下最强的男人?”……
  钻出跑车的后箱,溥仪还是没能摆脱黑暗的压抑。唇上粘着的那片日式胡须,让他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他自我安慰道:“不必讲什么君王的威仪了。就算当一回日本军官,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日本人真的能帮我重登大宝,列祖列宗也会原谅我的……”

  对博仪的软禁终于有了松动,在荷兰公使欧登科、英国公使麻克类、日本公使芳泽谦吉的干涉下,摄政内阁总长王正廷答应保证溥仪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
  但是溥仪和王公们仍然陷在极度的恐惧之中。
  庄士敦终于被获准进入醇王府。在一间大客厅里,挤满了王公贵族。
  溥仪迎上前来,拉着庄士敦的手,流着泪道:“公使们和新内阁磋商得怎么样了?”
  庄士敦道:“我不是让涛贝勒向这里转达了吗?他们已经答应保证皇上的安全。另外,从我所知道的情况看,张作霖和冯玉祥可能要起内讧,而政府很快可能由段祺瑞来接管……”
  大家都静听着庄士敦的消息,可是载沣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皇帝不要害怕,请皇上不要害怕……”他在不停地念叨着,有好几次突然加快脚步,跑到庄士敦的跟前,说了些谁也听不清楚的结结巴巴的话。庄士敦有点厌烦了,当载沣又把唾沫溅到他脸上,又在重复那句“请皇帝不要害怕”的时候,庄士施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
  “皇帝陛下在这里,站在我的旁边,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话?”
  可是载沣听了庄士敦的话只是“唔”了一声,又漫无目的地转起圈子来,不过,这一次,他的口中却是许多埋怨的话:“荣涛到到东交民巷治治什么病去了,载洵也躲躲躲起来了,都都都走了,……”
  正当载沣唠叨个不停的时候,郑孝胥领着两个人进来,他们的手里拎着医用药箱和医用器材手提包。
  “皇上,”郑孝胥指着前面的一位留着一撮小胡子的YS道,“这位是日本大使馆的竹本多吉大佐。”
  “嗨!”大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这位是副官中平常松大尉。”
  “嗨!”大尉也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溥仪连忙和他们握手,大厅里的王公和汉文师傅们也向日本人作着笑脸,他们顿时感到安全了许多,因为在他们的经验里,还没有哪一届政府不怕外国人的,既然外国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了,那么他们确实可以松一口气了。不料郑孝胥道:“皇上,我已和大日本帝国的使馆及兵营定好了计策,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们愿意帮助皇上逃走。”
  “什么!往往哪里逃?”
  “去日本使馆。”郑孝胥道。
  “怎怎么去?”
  “假装皇上有病,送皇上去医院,出了这个门,就可以坐进汽车,前往使馆。”
  郑孝胥的话刚落音,大厅里的王公和师傅们便七嘴八舌的坚决表示反对:
  “现在已比较安全了,还逃走干什么?”
  “就是混过了门口的卫兵,但是街上还有国民军的步哨,万一被发现,那就更糟糕了。”
  载沣的嗓门最大:“就就算跑——进了东东交民巷,可是冯玉祥向我我要人,我怎么办?”
  大家一致表示反对,郑孝胥和日本人悻悻地走了。
  竹本多吉大佐回到了日本大使馆,向芳泽大使道:“要那个怯懦无用的皇帝干什么?”
  “啪”,大佐挨了芳泽一巴掌。
  “你懂什么!他在支那有很高的号召力,帝国的战略是先取满蒙,再取沿海,然后进入中国腹地,这个人大大的有用!”
  “嗨!”
  “无论如何,要把他抓在我们的手中,他若真地毫无价值,再扔他也不迟。”
  “嗨!”
  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部里,罗振玉点头哈腰地坐在那里,接见他的是司令部的参谋金子。
  金子道:“我们对冯玉祥欺侮寡母孤儿,公然侵犯人权的行为极为义愤,政府已通过大使馆向冯玉祥的内阁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大日本帝国绝不会对这种公然践踏举世公认的优待条件的行为袖手旁观,一定会主持正义。目前,先生可以去找段祺瑞将军,相信他不日将重新在北京执政。”
  罗振玉来到段祺瑞的府第。段祺瑞道:“我们对冯玉祥的行为深感不安,这是对优待条款的公然蔑视,也是对民国政府权威信用的挑战。我们已拟好了谴责冯玉祥逼宫的通电,罗先生可以看一下。”
  罗振玉接过电报稿,明白了段祺瑞马上就要出山,并且和张作霖已达成了某种共识,觉得形势不那么严重了,便向段祺瑞致谢,告辞。
  罗振玉仍不放心,又来到日本军驻屯天津司令部,要他们出面保护。
  仍是金子参谋接待他,道:“考虑到宣统皇帝陛下对本国人民的深情厚谊,司令部已作出了保护宣统皇帝的决定。保护的具体措施你可以回北京问竹本大佐。”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大日本帝国的恩德。”
  罗振玉急速乘火车回到北京,见到了竹本多吉大佐,然后又乘车来到醇王府。
  “皇上,”罗振玉见到皇上来不及下跪,急忙报告,“从今天起日本骑兵将在北府附近巡逻,如国民军有什么异样举动,日本兵营就会采取断然措施。”
  陈宝琛道:“这样看来,还是日本人够朋友。”
  溥仪夸赞罗振玉道:“你辛苦了,大家都要谢谢你。”
  罗振玉这才坐下来,谈了段祺瑞的事情。
  果然如罗振玉所说,段祺瑞不日进了北京,张作霖也只身一人,仅带一名侍卫昂然入关。
  溥仪急忙派郑孝胥、罗振玉到车站迎接段祺瑞,派醇王府管家和张作霖拜过把子的张文治去迎接张作霖。
  没有几天,冯玉祥宣布辞职退隐。
  溥仪、王公及师傅们都欢欣鼓舞,内务府发表声明说:
  “凡以强暴胁迫人者,应负加害之责任,其民法原理凡出于强暴胁迫,欺罔恐吓之行为,法律上均能发生效力。兹特专函声明:所有内阁任意修正之五条件,清室依照法理不能认为有效。”
  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派记者访问溥仪,溥仪借此发表谈话:
  “此次国民军之行动,以假冒国民之巡警团体,武力强迫余之签字,余决不如外间所传之欣然应诺。”
  与此同时,《顺天时报》大量使用了“逼宫”、“蒙难”、“泰山压卵”、“欺凌寡妇孤儿”等等词语;大力渲染和编造了“旗人纷纷自杀”、“蒙藏发生怀疑”等等故事;甚至还编造了“淑妃断指血书,愿以身守宫门,散发攀轮,阻止登车”的惊人奇闻。
  看着报纸,溥仪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陈宝琛道:“政局未稳,皇上不可大意。”
  载沣却从极度的恐惧回到极度的乐观,说道:“我看,皇帝可可以回宫了。”
  “我可不再回去了。”溥仪道。
  “什么!”载沣瞪大了眼睛,“皇皇帝别再添乱乱子了。”
  溥仪还要说话,外面人报:“有个胡博士要见皇上。”
  陈宝琛道:“他比国民军还坏,骨子里坏,是革命党的帮凶,皇上不要见他。”
  溥仪道:“他在报上登了一封谴责冯玉祥国民军的公开信,骂得很厉害,陈师傅也是看到的,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陈宝琛一时语塞。载沣道:“让让他进来吧,他与革命党还是不同的。”
  陈宝琛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到别处去了。
  胡适西装革履地进来,老远就叫道:“皇上受惊了,我来了几趟,门口的大兵不让进,现在看来,冯玉祥的士兵被换下去了。”
  溥仪迎上前去,和他握手:“欢迎胡博士,正如博士所言,冯玉祥的卫兵已被换下去了。”
  “冯玉祥,野蛮人一个,这种逼宫事件,在欧美国家看来,全是东方的野蛮!”
  二人坐下后,胡适问:“皇上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希望过独立的生活,求些学问。”
  “皇上有志气,有志气!我总是在朋友面前说皇上是有为青年。”
  “我想出洋留学,可是很困难。”
  “这有何难。到英国,有庄士敦先生;若到美国,在下也可帮忙。”
  “可是王公大臣们都不放我,特别是王爷。何况民国当局也不一定放我走。”
  “这主要是看皇上的决心,我想,现在的当局恐怕不会阻拦皇上出国留学吧。”
  溥仪想,到海外然后再图复兴,也是一条好路,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做总统,我要做皇帝,要做紫禁城的主人!
  正当溥仪和王公们各自做着自己的美梦的时候,溥仪又陷入了恐惧的漩涡。
  郑孝胥和陈宝琛匆匆忙忙的赶到醇王府,溥仪正在书房里,郑孝胥急步上前,说:“皇上,看报了没有?”
  “看了,没有什么呀?”
  “皇上,看这个标题——《赤化运动之平民自治歌》。”郑孝胥把报纸摊在溥仪的面前,道:“冯玉祥入京后,共产党乘机活动,他和李大钊特别近乎,又请了苏联的顾问团训练军队。苏联,那是把沙皇、贵族全都杀了或流放的呀,我们中国不是来了许多白俄吗?景况凄惨啊!”
  陈宝琛道:“平民自治歌说,‘留宣统,真怪异,惟一污点尚未去。’这是什么意思?”
  郑孝胥不顾溥仪早已吓得嘴唇发青,眼睛发直,又道:“这都是赤化的结果,是共产党的鼓动。什么叫共产党?就是共产共妻?冯玉祥被赤化了,他又要政变,军队已经占领了颐和园,现在正召集他的军官开会,进军北京呢。”
  陈宝琛道:“皇上看报,看这里,就是冯玉祥不来,段祺瑞到底怎样也说不清。”
  溥仪看陈宝琛指着的一条消息,报纸上登载——
  “昨日李煜瀛拜见段祺瑞执政,争论皇室的事情。李忿然道:‘法国希路易十四,英国杀君主,是屡见不鲜的,外交干涉没有什么可虑的。’段执政默而不答。李煜瀛又道:‘非斩草除根,不能了结此事。’……”
  溥仪不再往下看了,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天旋地转。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逃走,他们非不让走?今天这怎么办!”溥仪的眼前又出现了鹿钟麟率领的手枪队,一门大炮正张着炮筒对着他……
  “怎么办?”溥仪不断地叫着。
  “庄师傅来了。”有人报。
  溥仪如挨揍的孩子遇到强壮的父亲,哭道:“庄师傅,怎么办?”
  “怎么,”庄士敦道,“你们已经知道了冯玉祥有了新的军事部署?”
  陈师傅道:“看来是真的了,我们还想着如何帮皇上逃走呢。”
  庄士敦道:“如今冯玉祥的军队已布满了大街小巷,新的政变,极有可能。”
  溥仪哭丧着脸道:“他不是宣布辞退隐了吗?”
  “袁世凯也曾隐居在新德,这些人的话,不是胡扯吗。”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陈宝琛道。
  “我同意,”庄士敦道,“咱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还商量什么,现在就走!”陈宝琛临危的果断劲儿又显示出来。
  庄士敦道:“不带皇后、淑妃了吗?”
  郑孝胥道:“带了她们,连这大门也出不去。现在就走,也不要准备,也不要打任何人的招呼。”
  他们当即决定:先到一家德国医院,然后从那里再到东交民巷。
  “说走就走!”陈宝琛霍地站起来,全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溥仪抓了一些珍宝,拿了一大包珍珠,庄士敦立即把自己的皮大衣解开,撕开夹层,把它们放了进去。
  “为皇上备车。”陈宝琛道。
  司机立即过来,问:“皇上到什么地方去?”
  “去麒麟碑胡同看皇额娘。”原来,在溥仪出宫的第二天,两位太妃也不得不出宫,住进了一位公主的家里。
  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
  溥仪跨进了汽车。
  王爷突然跑过来道:“还还是让管家张文治给你们一道去吧。”
  “没有必要!”溥仪道。
  “我还是跟着吧。”张文治说着已随陈宝琛钻进了汽车,郑孝胥反而落在了外面。
  郑孝胥向皇上递了个眼色,溥仪道:“开车!”
  汽车开动了,庄士敦坐在司机的旁边,指示着路线。
  大风扬起尘沙,打得车上僻啪震响,街上的人斜行着,把头低在衣领里。
  “老天帮忙。”溥仪和师傅们默念着。
  车速很快,更显大街上是迷茫的一片。
  车停在了德国医院的门前。张文治走上前道:“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肚子痛得厉害。”溥仪捂着肚子低着头,庄士敦扶着他,进了医院。
  “这家医院行吗?”陈宝琛故意地道。
  庄士敦道:“这里有个YS我很熟悉,快进去,皇上疼得厉害。”
  溥仪呻吟起来。
  庄士敦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德国YS的房间,用英语和他说着什么,张文治见这根本不是什么看病,赶紧道:“皇上,我去方便一下。”
  不待溥仪说话,他已溜走了。
  溥仪道:“庄师傅,快去使馆交涉,张文治必是回北府见王爷去了。”
  庄士敦向大夫说了几句,转身去英使馆了。
  等了好一会儿,溥仪等得心焦,只觉得心突突直跳,快要憋过去了。
  郑孝胥赶来了,道:“庄师傅呢?”
  陈宝琛道:“到英使馆去了。”
  “不能等,我们到日本使馆去。”郑孝胥伸手来扶皇上。
  溥仪道:“你还是先去日使馆说明一下。”
  郑孝胥转身去了,到了日使馆,竹本大往迎来,不待握手,郑孝胥道:“事急点,皇上已到德国医院了。”
  “好!好!”竹本谦吉道,“快请皇帝来,我们暗中保护。”
  郑孝胥转回医院,见了溥仪道:“快走,走后门乘马车!”——郑孝胥从使馆回来已在那里准备好了马车。
  溥仪和郑孝胥、陈宝琛登上马车,郑孝胥大叫:“再去日使馆。”
  赶车的扬鞭一甩,向使馆驶去。
  此时,风更大了,黄沙蔽天,对面不能见人。
  “怎么走这条街,街上全是国民军!”溥仪惊叫,“他们都认识我。”
  “皇上别叫,这么大的风怎能看见皇上?再说,这样的马车中怎么会有皇帝?皇上别怕,马上就到了。”
  车行河岸上,大风狂怒,沙尘更炽,马车几乎不能前进,溥仪正在焦急,郑孝胥道:“到了!”
  竹本大佐和中平大慰迎上来,溥仪进了日本使馆。
  芳泽谦吉公使夫妇对溥仪的照顾无微不至,把自己的卧室腾出来让溥仪居住。
  “皇帝陛下,我大日本帝国的全体人民对您有深厚的感情,陛下就安心地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太谢谢公使发生了——冯玉祥有没有再发生政变?”
  “政变的可能性仍有,但是不大。不过,孙中山已取道日本前来北京。听说他病得厉害,不知是不是谣传。但是无论如何,北京的形势是难以预料的——这里真是一个大火药桶啊。”
  “还请大日本帝国能对与我有关的人加以保护。”
  芳泽夫人突然道:“芳泽君,咱们怎么忘了一件事,皇后还没来呢,芳泽君应尽快想想办法,让皇上和皇后团聚。”
  “谢谢夫人的关怀!”
  溥仪这才想起了婉容和文绣,这才意识到在北府的许多天里他和她们连一面也没见。
  芳泽道:“我明天就亲自到段祺瑞那里交涉。”
  第二天,芳泽派他的外交秘书先到醇王府,不一会儿,电话铃响了,芳泽拿起话筒。
  “喂,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芳泽问。
  秘书道:“皇后和淑妃已作好了一切准备,可是卫兵却不让离开。”
  “你在那里等着,我这就去找段祺瑞。”
  “大使别放电话,皇后想和皇上说话。”
  芳泽把电话递给溥仪,溥仪拿起电话道:“喂,这是什么声音呀,笃笃笃的?”
  “是皇上吗?呜——”婉容哭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
  “就是笃笃笃的——好像是踏在地上的声音。”
  “是高跟鞋的声音,我我哪有鞋穿,穿的是唐怡莹的鞋——皇上,你还有心谈这个,快救我们吧。”
  溥仪道:“放心吧,芳泽先生已经去找段祺瑞交涉了。”
  芳泽公便来到段祺瑞的办公室,段祺瑞已老态十足,如同一个去了骨架的老虎,他挪着步,走上前来迎着芳泽与他握手。
  “大使先生有什么事打电报就行了,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既然执政知道在下的来意,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是强调,大日本帝国政府对这个事情是严肃认真的,态度是坚决的。”
  段祺瑞道:“执政府极愿尊重逊位皇上的自由意志,并于可能范围内保护其生命财产及其关系者之安全。”
  “看来执政阁下想得已十分周到,我们的担心及我的到来是多余的——不过,我的秘书在醇王府接皇后却遭到阻拦,我们对此事确实不能理解。”
  “有这种事吗?如果有,那也是为了皇后的安全考虑,我这就打电话过问此事。”
  段祺瑞打过电话,芳泽道:“大日本帝国对段执政一向是支持的,在此纷乱昏晦之际,大日本帝国对段执政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并寄以更大的希望。”
  “蒙大日本帝国的支持,我们才有今天的形势。我们对大日本帝国的友好态度也决不会改变。我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
  “让我们为日中友谊做出新的贡献!”
  芳泽公使起身向段祺瑞行礼,转身告辞出去。
  婉容已先于芳泽到达日本使馆,而随同婉容前来的,不仅有淑妃,还有罗振玉及其他一些王公,醇亲王听说芳泽公使回来了,便去拜见他,不一会儿,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溥仪这里,没头没脑地道:
  “皇帝,咱们回去吧。”
  溥仪吃惊地道:“回哪里去?”
  “先回北府。”载沣笑着道。
  “这是芳泽公使的意思吗?”溥仪惊慌地道。
  “不不是,是是段祺端的意思,他已完全答应保护皇帝及与皇帝有关系的人。他他说他仍是尊重过去的优优待条件的。”
  罗振玉忙起来道:“不要相信段祺瑞的保证,这是因为皇上进了使馆他才这样说的。何况这北京城犹如一个火药桶,哪一个放一点火星都能炸起来,我们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溥仪道:“我坚决不回去!”
  载沣道:“如果他们答应完全回复到原来的优待条件,让皇上回紫禁城,还是回去的好。”
  陈宝琛这位保着皇上逃出来的功臣,此时也道:“只要有声明让皇上回宫,北京的形势又明朗稳定,皇上还是回去的好。”
  郑孝胥也道:“我和段祺瑞有交情,我去说说看,完全回到过去的优待条件我有把握。”
  “那那就快去。”载沣生怕溥仪又有新的想法。
  众人正在议论,芳泽大使及夫人随婉容和淑妃走过来,大家看到,虽然时间极短,芳泽夫人与皇后和淑妃似乎已成为了知心朋友。
  大家全都站起来,望着眼前的救星,向芳泽及夫人点头哈腰。
  芳泽道:“看来,这三间屋是绝对不够皇帝陛下用的,后面那座楼就送给皇上了。”
  所有的人都被大使的举动感动了,同时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溥仪于是搬进了后面的一座楼里,他的南书房行走、内务府大臣、几十名随侍及太监、宫女、妇差、厨役等等又各得其所。同时,他的奏事处和值理房又完全恢复了,这真是国中之国的国家。
  溥仪受到日使馆这么高的礼遇,王公、遗老遗少及至蒙古的王公们都活跃起来了,他们纷纷给段祺瑞的执政府打电话,要求恢复清室优待条件;纷纷向皇上密陈复兴大计;纷纷进奉钱财。他们又如蝗虫一样到处乱飞,成群地起哄,似乎天又要变了——有日本人撑腰,还怕什么!
  新年到了,遗老遗少和王公们又如蝗虫一样飞到日本使馆向皇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其隆重的程度,绝不亚于在乾清宫。
  芳泽夫妇更是热情周到,过了新年没几天,他们请溥仪和婉容、文绣赴宴。筵席之上,芳泽公使道:“在下知道皇上的万寿节就在本月,而且是皇上二十整寿,在下以为皇上应热热闹闹的办一下。”
  溥仪道:“元旦春节已太麻烦了贵使馆,不好意思再有劳贵使馆了。”
  “皇上怎么拿我们当外人了!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吗?”
  “不不不,大日本帝国对我们,可以说是至仁至义至亲,关怀是无微不至的。”
  “那么皇上就请在这里放心地过万寿节,不然的话我仍真的难以向大日本帝国的政府和国民交待。”
  盛情难却,溥仪决定在使馆过他的二十万寿节。使馆把礼堂粉涮一新,地板上铺了豪华的地毯,正前方的台上放了一把太师椅作为宝座,室座上铺了黄缎子座垫,椅后一个玻璃屏风上贴了黄纸。
  大寿的日子到了。从全国各地拥来了上千的朝贺者,使馆内到处都挤满了人。
  朝贺开始了。
  溥仪身穿蓝花丝葛长袍,黑缎马褂,走上前台,坐上太师椅。
  “朝驾进拜,第一班,近支王公世爵,载涛领衔。”
  随着御前大臣的叫声,王公们走进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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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ly]   知足常足   终身不辱    知止常止   终身不耻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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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3 12:56: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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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7:4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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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仪成了真正的儿皇帝,内心一片凄怆,可是,无论如何,应以自己的利害为行为的最高准则,如果保证安全、保全生命,只能随着日本人的心意转。孟子说的舍身取义,义高于一切,被溥仪理解成为了恢复祖业,当忍爱一切屈辱——勾践不也做过犬马被吴王驱使吗!
  溥仪在精神鸦片的麻醉下,苟且偷生。
  国务院真正的头头——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把张景惠和各部大臣叫到办公室里,道:
  “圣战到了关键时候,满洲国要作出表率,起到榜样的作用。首先,在精神上,要认识到日本才是父母之邦,日本是各国的领导,没有日本,便没有今后繁荣的世界,没有日本的领导,世界就会走向纷乱、堕落。所以,满洲国要视日本为义邦,为亲邦,我这里拟了一份《建国十周年诏书》,你们看看,没有意见,就交与皇帝陛下颁行。”
  国务院总理张景惠看了看,第一个发言,道:“日本就是咱的父母之邦,咱是个大老粗,说句明白的话,我们就像是婴孩躺在日本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吃她的奶,受她的保护。叫日本为亲邦,是合适的。”
  其余的部长们并没有异议,于是张景惠把诏书拿到溥仪那里,溥仪钤了玉玺,诏书便颁行天下——
  “我国自肇兴以来,历兹十载,仰赖天照大神之神庥,天皇陛下之保佑,国本奠于惟神之道,政教明于四海之民,崇本敬始之典,万世维尊。奉天承运之柞,垂统无穷。明明之鉴如亲,穆穆之爱如子。夙夜乾惕,惟念昭德,励精自懋,弗敢豫逸。尔有司众庶,亦咸以朕心为心,忠诚任事,勤勉治业,上下相和,万方相协。自创业以至今日,终始一贯,奉公不懈,深堪嘉慰。宜益砥其所心,励其所志,献身大东亚圣战,奉翼亲邦之天业,以尽报本之至诚,努力国本之培养,振张神人合一之纲纪,以奉答建国之明命。钦此!”
  溥仪刚封上印玺,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来了。见了他,溥仪忙站起来道:
  “日本与满洲国乃是一体不可分的关系,我一定举国力为大东亚圣战的最后胜利,为以日本为首的大东亚共荣圈奋斗到底。”
  “陛下的这种看法令我感动,陛下对日本亲邦的诚挚态度会有回报的。我今天来这里,是想让皇帝陛下做个表率。现在正是圣战的关键时期,急需钢铁,所以——我有点不好开口。”
  “日本为我父母之邦,如有要求尽管明确提出。”
  吉冈安直道:“圣战正在紧要关头,日本皇军为了东亚共荣圈各国的共存共荣,作奋不顾身的战争,它要担当起父母之邦的责任。而作为大东亚共荣圈的一员,每个国家都应尽量供应物资,特别是金属。嗯,陛下可以率先垂范,亲自表现出日满一体的伟大精神,比如这宫中的钢铁,就可让它支持圣战。”
  梅津美治郎道:“陛下感到困难吗?”
  “不不不!”溥忙道,“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于是溥仪立即命令把宫中的铜铁器具,门窗上的铜环、铁挂钩等等,也一齐卸下来。
  溥仪回到缉熙楼,拿出了许多白金、钻石首饰,又搜寻几件银器,放进包裹里。
  谭玉龄走了过来,道:“皇上,这是干什么?”
  “献于日本人,支持圣战。”
  谭玉龄道:“我看日本人是长久不了的,这不是好事。皇上,不要为日本人这么卖命了,这样得不到好结果。”
  溥仪吓出一身冷汗,凑到谭玉龄耳朵跟前,道:“你怎么这样说,这屋里有窃**,吉冈安直肯定在这里安了窃**。”
  谭玉龄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不要这样孱弱,这样是不能恢复大清的。”
  正说着,吉冈安直如幽灵一样地闪了进来,道:“贵人好像对大日本帝国的圣战不抱什么信心。”
  溥仪吓得两股战战,喘不过气来。谭玉龄道:“哪里哪里,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在珍珠港击破了美国海军,在南洋又有重大的胜利,至于中国内地,汪精卫这样的国民党精英人物都投进了日本的怀抱,可见,大日本帝国的圣战一定能取得全面的胜利。”
  “啊,哈,贵人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溥仪忙道:“为支持圣战,这些就是祥贵人献给日本皇军的。”
  “瑶西!瑶西!大大的好!我会把这登在报纸上的——日本的,北京的,上海的,南京的,各处的报纸都要登出满洲帝国祥贵人捐珠宝以充军费的消息。嗯,这对整个大东亚都有垂范作用。”
  吉冈安直拎着包袱走了。溥仪心里仍怦怦地跳着。他道:“我的亲爱的,我为你的安全担忧,你可知道,日本人是心狠手辣的,我已经接到郑孝胥暴毙的消息——看来,郑孝胥父子都是日本人暗害的。”
  “皇上,”谭玉龄温情如水,搂着溥仪的脖道,“我真为皇上担心。”
  “我的亲爱的玉龄。”溥仪拥着她,道,“你身上还疼吗?我那天真不该打你。”
  “皇上,玉龄知道皇上的心里是苦的,玉龄知道皇上的精神压力太大。我真的耽心皇上会像皇后那样精神失常——皇上要有什么气,别憋在心里,就在玉龄身上发泄吧——我理解皇上,我深信皇上是爱我的。”
  “我的玉龄!”
  溥仪哭了起来,他真的爱玉龄,他视玉龄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有了这种情感,他感到了自己的伟大。
  溥仪和玉龄相拥着,紧紧地相拥着,他们真正地融为了一体。
  二人互相解开衣服,非常自然,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相拥在衾被中,心中都充满了爱怜,他们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肤肌,这轻轻地触摸,表达的是心灵的爱意,是两人的心心相印。
  溥仪紧紧地拥着玉龄,好像她立即要化了似的,他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之中,玉龄感到一阵刺疼。
  “哎……”她眉头一皱。
  “你怎么了?”溥仪问。
  玉龄瞋道:“人家是第一次,当然疼了。”
  “什么疼?”
  “皇上你……你……”
  玉龄脸上飞起红霞,娇羞无比。溥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惊喜,比登上皇位更让他激动,他已成为一个实在的男人了!
  “我……”溥仪流出的泪水。
  “皇上……没有什么,今天是我一生最高兴、惬意的一天,皇上……”
  二人温柔备至,正是:桃花一朵春带雨,雨散去收蕊吐红;蕊吐红,蕊吐红,风和日煦春更浓。
  溥仪和玉龄都迎来了人生中最甜蜜的日子,在这牢笼中,二人尽情地爱着对方,人生焕发出了它夺目的光彩。
  但是,在楼上的那间房里,终日被幽禁的婉容,这些天来,精神病更厉害了。楼下的每一声笑都刺激着她的神经;窗外的那对是那样两情依依,更是让她悲苦万分。她不愿听楼下房间溥仪和玉龄的笑声,但那笑声总是响在她的枕畔;她不愿看到溥仪和玉龄在院中那种脉脉含情的种种举动,但每一个细心的动作,总是映入站在窗前的她的眼帘。
  她又躺下了,刚吸过大烟,耳畔又响起了楼下玉龄的笑声,她极力地想像着女儿的形象,她现在该是六岁了,她正活泼地嬉闹着,嬉闹着……可是,那笑声总是如在她的耳畔响起,哈哈哈!她跳下床来,又犯了病,不过,这一次,让所有的人都吃惊。她脱下所有的衣服,精赤条条,这倒没有引起太监和老妈子及仆妇的意外。但是,忽然,她摸起自己的下阴,摸着摸着,摸出一手鲜血——原来她正来例假。
  突然,她看到了贴身的丫环春英正惊恐地看着她。婉容道:“春英过来!”
  “主子,穿上衣服吧。”
  “什么!过来!”婉容拿起几块饼干,在阴部上抹了抹。婉容把抹了月经的饼干递给春英道:
  “吃!快吃下去!”
  “主子,饶了奴婢吧。”
  春英跪倒磕头。
  “吃!”
  “不,主子,饶了奴婢吧。”
  “啪!”巴掌扇过去,春英仍是不吃,不吃婉容就再打。婉容打疯了,春英仍是不吃。她撕下春英的衣服,道:“仰面躺在床上!”
  春英快吓昏过去了,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急切中大叫:“救命啊!”
  婉容把饼干塞在春英嘴里,又把饼干塞向她下处……
  二格格韫和带人拉开了婉容。
  从此,婉容完全疯了。她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更是不洗脚。老妈子看不过去了,才按住她给她洗头、洗脚,但每次,都如打架的一般,一屋子洒的全是水。渐渐地,老妈子们也烦了,婉容的脚指甲便从未修剪,长得太长了,就弯过去,直扣到肉里,走起路来往外冒血水。
  人们对婉容看得更紧了,因为有几次,她竟赤条条地跑出了缉熙楼,到了院中嬉嬉笑笑。
  婉容的一切,一点也没有影响溥仪和谭玉龄的两情缱绻。
  但是,吉冈安直阴鸷的眼睛起来就离不开谭玉龄了。更让吉冈安直不安的是,一天,他忽然看见了谭玉龄呕吐的情形,吉冈安直一阵颤抖,心像是被猫狠狠地抓了一下。
  吉冈立即到了关东军参谋部,当天,一位参谋来到吉冈的办公室道:
  “中将参谋,这玻璃瓶的东西是从731部队弄来的伤寒杆菌。在下告辞了。”
  几天后,谭玉龄感到不适,体温在不断地升高,谭玉龄再也进不下半点食品,不久,肚子鼓胀起来。
  侍医佟成海用了种种方法也没有控制病情,随即请来了著名西医来诊治,YS道:“祥贵人得的是伤寒,用药后一般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用药以后,谭玉龄仍是时好时坏,溥仪急得吃不下,睡不着,嘴边起了一圈的火泡。
  看皇上急成这样,吉冈安直道:“陛下,我看还是请日本YS来看一下吧。”
  在坐的几位YS也道:“日本YS见的病例多,他们的经验丰富,快请他们来吧。”
  于是溥仪请来了满铁医院的院长小野寺。
  小野寺急急地来了,看过后,立即对护士道:“马上输血!”
  输血的同时,小野寺给他进行了频繁的注射。傍晚,谭玉龄醒来,溥仪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玉龄——”
  “皇上,你吃饭了吗?别累坏了身体。”
  “别耽心我了,现在小野寺院长来了,你是知道的,他常来给我们检查身体,是这里最好的YS了,你马上会好的。”
  谭玉龄笑了笑道:“皇上,快……歇歇去吧。”
  小野寺也道:“陛下,祥贵人身体的十分的虚弱,陛下的,少说话的,让病人休息休息的。”
  “谢谢!谢谢!”溥仪站起来握住小野寺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陛下,我想贵人已度过危险期,我一定会尽力的。”
  溥仪去了。吉冈安直走过来对小野寺YS道:“小野YS,过这边我有话说。”
  吉冈安直把小野寺领到内廷侯见室,关了房门后,问:
  “小野YS,谭玉龄贵人有身孕吗?”
  “这个,在下不知道。”
  “你看可能有身孕吗?”
  小野寺道:“肯定看不出来,现在病人病情严重。也不好检查。”
  “那么,”吉冈的小眼闪射出寒光,“皇帝陛下的身体正常吗?我说的生殖能力,男性方面。”
  小野寺道:“我过去给皇帝检查过身体,发现他一切正常。正因为如此,我对他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一子半女,感到困惑不解。”
  “那么皇帝陛下是有生育能力的了?”
  “可以肯定。”
  “小野寺YS,”吉冈安直来到小野寺面前,鼻子贴着小野的下巴,阴阴地道,“你必须让祥贵人的病情……恶化,而且,不应让她多活一天!”
  “什么!”小野寺惊呆了。
  “你是有办法不让那位贵人活到明天的!”
  “我是YS,怎么能不救人反而……”
  “别说了!这是日本的既定国策,关乎大日本帝国的国家利益,也是天皇陛下伟大英明的决断!你,执行吧。”
  小野寺怔在了那里,脸色煞白。
  “请小野寺想想那个《帝位继承法》吧,我想不用我再点拨了吧。”吉冈安直矮矮的个子又贴在了小野的面前。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YS不应做的!”
  “小野寺!你是大日本帝国优秀的儿子吗?”
  “这样做太……太……阴损了,为日本国家声誉和国家利益考虑,这样做也不妥……这样会失去信用,失去一切朋友的!”
  “小野!别说了,我是代表关东军在说话,我是代表日本天皇在说话!”
  “这,再请示一下吧!”
  吉冈安直低声而严厉地道:“你是有儿孙的人,你的儿子已在太行山战死,你不希望你三岁的孙子再失去母亲和祖父、祖母吧!”
  说罢,吉冈安直走了出去。
  小野寺回到缉熙楼祥贵人的寝室,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热情,他神色呆滞,好似被人砸了几闷棍。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一支针剂,眼一闭把药水推入谭玉龄的体内。
  不到天明,谭玉龄撒手人寰。
  而这一夜,吉冈安直的电话不断。
  天刚亮,吉冈拿着白花来了,他走到溥仪面前道:“陛下,真是太不幸了!我惊悉贵人已逝,哀痛万分,但仍请陛下节哀,注意身体。”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快?我……才刚知道……”溥仪已泣不成声。
  吉冈不理会他,转身走了。
  侄儿毓嵣夫妇来了,侄媳杨景竹是平时陪谭玉龄最多的人,见了皇上,也已泣不成声。
  半晌,溥仪道:“她竟劝我我呀……”
  大家都深知这“劝”的不尽之意,心中更是悲愤……
  谭玉龄的老妈子走过来,哭道:“万岁爷,您可别太伤心了呀!”
  “怎能不伤心呀……”溥仪泪如泉涌。
  老妈子把一个小纸包双手捧呈给溥仪,说道:“这是贵人殡天之前特意嘱咐留给万岁爷作纪念的。”
  “怎么?她竟自知永辞……”溥仪说不下去了,他打开纸包,见纸里包的竟是谭玉龄的指甲,博仪哪里还能禁得住泪水的倾泻,他肝肠寸断,真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但是,残酷的现实再也改变不了!
  溥仪追封谭玉龄为“明贤贵妃”,择定吉日举行了册封仪式,亲自书写了“封谭玉龄为明贤贵妃”的谕旨,放入贵人棺内。
  溥仪命载涛从北京赶来为承办丧礼大臣,一切丧礼均参照《大清会典》之格进行。从8月13日到9月2日,丧礼过程隆重而繁杂,特别是9月2日的奉移典礼,达到了高潮,清末北京贵妃出殡的情影,在新京一丝不差的演了一遍。
  谭玉龄尸骨未寒。
  一天,吉冈安直道:“皇帝陛下,宫中不可无妃,后宫怎能无主呢?”
  “你!不要提这种事?”溥仪悲痛已极,谭玉龄的死还不到半年,这个令人恶心的御用挂,这个凶手,竟提出这样的问题!溥仪真想掐死他,可是他一点胆量和勇气都没有。
  吉冈不再说什么,可是,第二天,他抱来一个大相册,道:“陛下,看,这都是日本女子,大大的好,漂亮漂亮的。皇上,看,这是东京帝国大学的……”
  “不!”溥仪坚定地道。“我不懂日本话,绝不能娶个日本妻子!”
  “皇上还是考虑一下吧!日满一体,皇上娶个日本妃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了一个吉冈安直,已经让溥仪终日惶惶,再有个日本女人睡在自己床上,在身己身边作吉冈的眼睛,那成了什么日子,于是溥仪道:
  “吉冈中将,我给你个肯定的答复:我决不娶日本女人为妻!”
  吉冈的嘴气歪了,小绿豆眼睛瞪得溜圆,他看了溥仪许久,最后得出结论:看来这个康德皇帝在这一点是绝不可能让步的了。
  又过了几天,吉冈安直道:“皇上,关东军梅津美治郎大将同意皇上娶满洲姑娘,但必须是日本帝国所敬老师执教的学校的学生!”
  溥仪想:这些学校都是培养日本精神的学校,学生与日本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如果再拒绝吉冈,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道:“这些学校的学生合适吗?”
  “合适!只有受了大日本帝国精神教育的学生,才是满洲人中最优秀的。”
  溥仪听这话特别刺耳,但还是答应了吉冈安直。
  和所有的满洲学校一样,长春南岭女子国民优级学校的学生,每天上课前首先要做的事是向日本天皇和满洲康德皇帝行礼,然后背诵《回銮训民诏书》、《国本奠定诏书》、《时局诏书》、《建国十周年诏书》。若背错了,轻者挨打,重者杀头。
  这一天,南岭女子国民学校的学生起立背完诏书以后,校长小林和女教师藤井来到各个班里,从每班中挑出三名长得漂亮、学习也好的学生。学生挑好后,校长带着学生到了一家照相馆照了相,然后说道:
  “这次照相,是为了选入到宫中读书,被选中的人,福气大大的好。”
  其他日本人开办的学校,也像这个学校一样,选出了许多女学生拍了照。
  几天后,这些照片都送到了吉冈手里。这天,吉冈安直把成册成册的照片放在溥仪面前道:“皇帝陛下,从里面挑吧。”
  溥仪想,我要挑一个年岁小、容易受我摆布的女孩子,这样可以摆脱吉冈安直的逼迫。
  溥仪一张张地看着照片,一张照片跃入溥仪的眼帘。这是个天真、单纯、幼稚的女孩子,溥仪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看他年龄,也是其中最小的——十四岁。于是指着这张照片道:
  “我看,就是她吧。”
  吉冈安直看那名字,叫李玉琴。
  第二天,吉冈安直来到了长春的那所女中,校长室里,李玉琴被叫到吉冈安直的面前。
  吉冈安直问李玉琴:“把你的家庭介绍一下。”
  李玉琴道:“父母务农,二个姐姐已出嫁,家中还有一个妹妹。”
  “好!好!”吉冈安直道,“你愿意到宫中读书吗?”
  “不愿意,还是在这里好。”
  “你的不懂,到了宫里读书,吃的,住的,比在这里好多了,你们家也可得到优待。”
  李玉琴被说动了。
  吉冈安直又和李玉琴的父母接触了一下,他们都是地道的农民,贫穷得家徒四壁,几间草房也是又破又旧。
  吉冈安直把李玉琴首先带到关东军司令部,梅津美治郎点头后,她才真正被选中了。
  二格格韫和来到吉冈安直家。吉冈安直的老婆比吉冈安直更为瘦小,干瘪瘪的,站在二格格面前,不鞠躬还好,一躬身子,便只有二格格膝盖那么高了。
  “二格格殿下,我已经给李小姐洗好澡了。”
  说罢,她领韫和到了客厅。韫和见客厅里坐着一位姑娘,圆圆胖胖的脸,一脸稚气,便知道她就是李玉琴。
  吉冈夫人忙到李玉琴跟前道:“李小姐,这位是二格格。”
  李玉琴站起来,向二格格鞠了一躬。二格格看她那生硬地鞠躬的样子,有点嫌恶,便没有回礼,道:“李小姐,随我到宫中去吧。”
  李玉琴见眼前这人的言谈举止如此傲慢,心里十分不快。但是,家里早已收了钱,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只有去了。
  李玉琴随二格格坐在汽车里,汽车开到宫中的中和门,有卫兵看了一下,汽车很快进了院子,到了另一个门前,车停了下来,二格格道:“李小姐,下车吧。”
  李玉琴走下车,便有人围上来,拿着喷雾剂向李玉琴身上喷难闻的药水。李玉琴吓了一跳,转身要跑,二格格道:“别动,这是消毒,进了宫的人都要这样。”
  消毒后,二格格把李玉琴领到同德殿,来到二楼南侧。这里本来是为皇帝和皇后单独建造的,现在却成了李玉琴的住处。这里很宽敞,李玉琴进去后,二格格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李玉琴心内一惊,有如同到了天堂似的感到这里的摆设是她这个从茅草房里出来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的——
  室内除双人、单人沙发、条几、地灯等摆设外,靠西北侧北角还放了一套金黄色的金宝格,上面摆满了说不清的东西。靠南侧角是写字台,上面放着玲珑的台灯。
  走过这个客厅,一个老妈子迎上前来,二格格道:“李小姐就由你伺侍了,我走了。”
  “二格格走好,我一定会伺侯好主人的。”
  二格格走后,老妈子道:“来,主人,我给你梳梳头吧。”
  “不,我会梳的。”
  “千万别这样,以后穿衣洗梳一切事情,都由我做!”
  “那我干什么?”
  “这个……”老妈子一时也说不清,道,“还是我让给你梳梳头吧。”
  李玉琴看这间屋,梳妆台、更衣橱、浴盆、及抽水便池等样样俱全——这些名称,都是她以后才知道的。
  李玉琴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老妈子梳了几下,突然惊叫起来:
  “主人,这……这是……虱子!虱子!”
  李玉琴笑道:“怎么了?掐死它不就得了?”
  “这……这还有虱卵呢……怎么掐得净。”
  李玉琴道:“不碍事的。”
  老妈子迅速把这情况告诉了二格格,二格格迅速把这事传遍了整个宫中。
  几天后,人们才找到一种有效的杀虱药水,不几天,李玉琴头上的虱子绝迹了。二格格又和毓嵣的媳妇杨景竹给她送来了几身衣服。衣服一换,大家惊讶起来,这真是一个丰腴俊俏的贵人!
  东北的春天还是来到了,虽然来的这么晚这么艰难。
  这一天,二格格道:“随我见皇上去。”
  李玉琴随二格格来到缉熙楼会客厅,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戴幅眼镜,面容削瘦,穿着一身西服,梳着一个分头。
  “李小姐,跪下磕头。”
  李玉琴疑惑地看了看二格格,道:“俺为啥磕头呀?”
  “见了皇上怎么不磕头。”
  “俺的天爷!”
  李玉琴扑嗵跪下去,向那个戴眼镜的、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的人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在她的心目中,皇上,是至高无上的。
  看着她这憨厚的样子,溥仪的脸上显出笑容,但立即又消失了。待李玉琴抬起头来,看到的又是一张像她家屋檐上挂着的冰溜一样的冷冷的脸。
  二格格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溥仪和李玉琴,屋内,表里的秒针在嗒嗒地响着,李玉琴站在那里,低着眉,无所适从。
  溥仪仔细地打量着她,虽然她身材很高,但是一身的孩子气,脸白胖胖的,端正中又透出秀气,纯朴中又显出娇媚。她的身件比所有溥仪见过的女人显然都更好。
  许久,溥仪才道:“坐下吧。”
  李玉琴坐在沙发上。
  “李玉琴,我要封你为贵人,不过,你,是要写保证的。”
  “什么?皇上,你要我当贵人,什么是‘贵人’哪?”
  “你!”溥仪气得脸都歪了,叫道,“来人!”
  贴身侍卫严桐江进来道:“万岁爷,什么事!”
  “叫二格格来。”
  二格格很快来了。溥仪道:“你该教她宫中礼节。她说话‘你呀’‘我’的,不知道什么叫‘贵人’!”
  二格格又把李玉琴带到同德殿,专门教了李玉琴几天礼节。
  这一天,二格格道:“皇上的夫人分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八个等级,封李小姐为‘贵人’,那是第六等。”
  “什么?让我做皇上的老婆!”李玉琴大吃一惊。
  “是呀!没人给李小姐说吗?”
  “他们……他们说是到宫中读书,怎么……怎么是这样?”
  李玉琴哇地哭起来。
  老妈子过来劝道:“别哭了,这是你的福气呀!”
  李玉琴虽是乡下人的女儿,但皇上的权威她是知道的,既然是皇上决定的事情,她只得答应。
  转眼间,到了册封的日子,同德殿前的花园里,许多花朵都绽放开来,杨柳堆烟,碧水澄澈。
  二格格韫和正与老妈子一起给李玉琴打扮,道:“从今后,李小姐就是贵人了,就是我……也要改称呼的。”
  二格格对她一心的看不起,但是皇上看她喜欢,又封她为贵人,那么她的地位就比自己高了。
  溥仪指定李玉琴穿金黄色丝绒旗袍,穿戴好后,二格格把李玉琴领到缉熙楼。大厅里,溥仪穿着龙袍,二格格是司仪,她领李玉琴来到溥仪面前,李玉琴向皇上递了玉如意,溥仪回赏了她一柄玉如意。交换如意后,李玉琴向溥仪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李玉琴已经听二格格讲过,她本来该行更复杂的“六肃礼”的,可是现在一切都简化了。
  册封礼毕,李玉琴成了福贵人。
  溥仪带贵人给列祖列宗磕过头,便是福贵人受礼。
  韫和道:“新贵人该谦虚一点,平辈可以免礼,后辈要磕头的。”
  于是一群毓子辈的人和佣人们向福贵人磕头。
  晚宴后,溥仪和李玉琴来到同德殿,进了客厅,二人坐下。
  溥仪道:“凡事都有规矩,这里有些条款,你抄一遍。”
  “是,皇上。”
  李玉琴显然懂得了一些宫中的规矩礼节。她拿过溥仪递过来的纸片,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发青,可是,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也是要绝对服从的,从一开始懂事,所有的中国人都懂这一点——在宫中过了近一个月的李玉琴更懂得了这一点。于是看过后,她便一字一句地抄起来,这字据共21条:
  一、玉琴必须无条件地完全地遵守大清祖制;
  二、玉琴从思想深处服从皇上,一切行动必须顺从皇上意旨,任何事情均不能擅自处理;
  三、奉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一生对皇上忠诚;
  四、只许皇上对玉琴不好,玉琴不得对皇上变心;
  五、玉琴若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应即刻自我揭露并向皇上请罪,不则是“大不敬”,玉琴甘受处分;
  六、不许给娘家人求官求职;
  七、不许回家和亲人见面;
  八、玉琴不许私蓄一分钱,不许干预政治,打听外事;
  九、玉琴不许撒谎,不许隐瞒,见皇上不可愁眉苦脸;
  李玉琴终于写完了。
  溥仪道:“再念一遍。”
  于是李玉琴又念了一遍。
  溥仪道:“这个,朕是收的很稳妥的,若是犯了这里的条规,是一定要罚的——这也是你亲笔同意的。”
  老妈子和女佣为他们铺好了床,在双人沙发床上,溥仪如一根木头躺在那里,他的眼睛摘掉了,无意间李玉琴看到了溥仪那双突出的眼球,心里一阵恐慌,便睡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觉得脊背上有一块痒痒极了,她哪里敢伸手去抓!
  睡到半夜,李玉琴见溥仪起床走了,李玉琴这才敢翻身,才敢大声地喘气。
  溥仪一个人来到缉熙楼,李国雄和严桐江听他命令不再跟着他。
  他推开一间房门,望着里面的沙发软床,望着床前挂着的芭蕉叶式的幔帐。
  溥仪在沙发床上坐下来,皎洁的月光还是把她的光辉透过了窗帘……
  仿佛、仿佛玉龄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已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仿佛、仿佛玉龄就在自己的眼前,耳畔他已听到玉琴的笑声……
  溥仪掏出皮夹,这是庄士敦送与他的。他从皮夹里抽出照片,照片上,月亮门前的少女正双臂交叉,恬然娴雅地向他浅笑……仿佛、仿佛玉龄向他轻盈地走来,溥仪倒在床上,泪水早已挂满双腮。
  “我的亲爱的玉龄……”
  溥仪轻呼着,把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前。
  时光过得很快,溥仪每天都要听收音机,哪里不断传来令他胆颤心惊消息:盟军进入意大利,盟军解放了法国,苏军向德国本上挺进,日军在南洋、中国大陆接连受挫……
  吉冈安直内心也恐慌无比,他感到大日本帝国正如秋后的蝇虫,没有几天的时间了。但是,他仍要牢牢地控制溥仪,控制他的一切。
  一天,他又看到溥仪在听收音机,过来道:“那多是反动的宣传,不能信的。”
  溥仪忙堆上笑容,道:“我的,听大日本帝国的广播。”
  恰好,里面传来了帝国军队在太行山扫荡的消息,溥仪把收音机关上,吉冈安直道:“这样的消息,是可以听的,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在那里采用了种种战术,都是军事史上的开创,如铁壁合围,梳蓖扫荡等等。”
  “共产军小小的,何必用上这么多的战术。”
  “陛下没有实战体验,共产军不得了,他仍和百姓鱼目混珠的,嗯,如赤豆混在红沙土里,大日本帝国军队的,常陷入他们的包围。嗯,比如水,抓他不着,手指都被它淹没了,可怕可怕的。”
  溥仪心想:大日本皇军这样的共产军,我怎么说话呢?半晌,溥仪突然道:
  “共产共妻,杀人放火,真是可怕!”
  “嗯,日本皇军,大大的,无人能比,圣战一定会胜利,陛下要坚定信心。”
  “是的是的。”
  可是,渐渐的,吉冈安直也整日愁眉苦脸起来,说到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不再那么神气十足、趾高气昂了。
  一天,关东军某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调到南洋,临行,来谒见康德皇上。
  溥仪道:“皇军大大的,将军再到南洋,定能旗开得胜。”
  因为山下是占领新加坡的将军,此次再到南洋,溥仪便这么奉承。不料,山下却捂着鼻子哭了起来,说:“这是最后的告别——陛下,我们永别了,此一去再也回不来的。”
  溥仪惊恐地望望身边站着的吉冈,吉冈安直也流下了眼泪。
  看样子,日本皇军是靠不住了,大日本帝国的大东亚共荣圈也将土崩瓦解。
  “完了!”一切都完了!”
  溥仪惶惶不可终日,但又无可奈何。他在这帝宫中煎熬着,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残酷的虐待宫中的人们了。
  末日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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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4:5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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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说皇上还是以前那样,太相信人了。什么段祺瑞、张作霖、都相信。你们中国人、满洲人,可信的人少,所以以后皇上还是少见人为妙。”
  大家又陷入沉默。这次打破沉默的,倒是吉冈安直,他道:“有件事,我和你们说一下,溥杰殿下这么些年独居,很不合适。我们日本有许多倾慕殿下才貌的女子,嗯,我会当红娘的。”
  二格格道:“这就不麻烦您了,我们会*心的。”
  “啊——日满一体,我与殿下又是朋友,说什么我也要*这个心。”
  正说着,随侍李国雄报告说,新任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来了。
  溥仪便和吉冈安直一道来到勤民殿。
  “皇帝陛下,”植田谦吉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汇报一个案件的。”
  “什么案件?”
  “这是前几天破获的,罪犯是陛下认得的,兴安省省长凌升。他勾结外国图谋叛变,反对日本。军事法庭已经查实他的反满抗日罪行,宣判了死刑。”
  “死刑?”溥仪本来还想为凌升求情,听到“死刑”二字,吃了一惊。
  “死刑?”植田谦吉斩钉截铁地道,“这是杀一儆百,陛下,杀一儆百是必需的!”
  溥仪的四妹和凌升的儿子订了婚,两家是亲家。溥仪在植田谦吉走后仍然心惊肉跳,吉冈安直走上前来道:
  “皇上,公主的婚约也该解除了。”
  “当然,当然。公主怎能和乱臣之子结婚呢。”
  凌升被处决了,用的是斩刑。一同受刑的还有他的几个亲属。
  回到缉熙楼,溥仪仍自心跳不止。见了二格格,道:“咱们快给溥杰筹办婚事,你托人到北京在满人中为他物色一个,这事要走在日本人的前面。”
  二格格忙碌去了,不久,北京有了回音,说已为二爷选定了人,并拿回照片。溥仪看过照片后,对二格格道:“很好,消息别传出去了,我找过溥杰后,马上就与他完婚。”
  第二天,溥杰来到缉熙楼,溥仪道:“你随我到洗手间来。”
  溥仪跟皇上到了洗手间,溥仪把水笼头拧开,水哗哗地流着,溥仪道:“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什么话?怎么在这儿说?”
  “吉安冈肯定在我的客厅住室安了偷听的那种东西,不在这儿说在什么地方说?”
  “到底是什么事?”
  “你的婚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娶日本女人。我和二格格已经在北京为你物色好了,这是她的照片,你们马上就结婚。”
  “一切听皇上的安排。”
  溥仪听了弟弟这句话,很激动,没说什么,只是拥抱了一下溥杰。
  二人关上水笼头,正好吉冈安直找来了,道:“原来皇上和殿下都在这儿,让我好找。”
  “有事吗?”溥仪问。
  “有件特别重要的事。”
  溥仪和他们二人进了客厅,坐下后,吉冈安直才道:“嗯,陛下,殿下,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本庄繁大将在东京已经为殿下找好了对象,是华族嵯峨胜侯爵的女儿,叫嵯峨浩。”
  溥仪立即道:“不行,这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溥杰已经与北京的一位姑娘订了婚约,就要举行婚礼。”
  “立即解除婚约!”
  吉冈安直站了起来。
  “请日本方面遵重我们的家事。”溥仪道。
  “可是,我们更希望陛下遵重关东军和日本皇室,何况这是本庄繁大将做的媒。溥杰殿下既为御弟,就要为日中亲善做出表率。溥杰,你以为怎样?”
  溥杰低头不语。
  “溥杰同意了,嗯,这是件好事。那么,今天我就参加你们的家宴,庆贺一下吧。”
  1937年4月,溥杰与嵯峨浩在日本完婚。同年五月,在关东军授意下,满洲国务院通过了《帝位继承法》上面规定:
  “皇帝死后由子继之,如无子则由孙继之,如无子无孙则由弟继之,如无弟,则由弟之子继之。”
  不久,溥杰带嵯峨浩来到上京。溥仪见之如蛇蝎,精神高度紧张。凡是嵯峨浩送来的食品,他必须等别人先尝过才敢吃,如果溥杰在座,总是让溥杰先吃,然后自己略尝一尝。这样,手足之情,自幼年时即无话不谈的伴侣,到此结束,溥仪再也不敢和溥杰说知心话。嵯峨有了身孕,溥仪更是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性命的同时,也担心着弟弟,因为《帝位继承法》上规定“无弟,则由弟之子继之”——日本人的意图不是明摆着吗?
  好在嵯峨浩生了个女儿,溥仪总算松了一口气,于是设家宴庆贺。御用挂照例参加,香槟酒在手之际,吉冈安直道:
  “我真为皇室家族高兴。不过,我还有个想法,皇后既然已无痊愈的希望,那么,日本皇室、华族中有的是贤德美貌的女子,皇上何不纳进一个呢?”
  “我不懂日语,我决不能和日本女子一起生活!”
  溥仪态度坚决得让吉冈惊讶。
  可是,过了两天,关东军参谋长冈村宁次亲自来到帝宫,拜见溥仪道:
  “皇帝陛下,我们日本人有尚武的传统,自幼接受严格的训练,所以有强健的体魄和无坚不摧的意志、毅力,关东军以为,皇上如果诞育皇子,五岁时应交由关东军教育,使其健康发展——这是必须的。”
  溥仪眼前一片茫然,提起笔,哆哆嗦嗦地签了字。
  消息传到了早已靠边站的那些老臣的耳中。
  佟济煦在皇上身边,还算有点权,道:“大清初年就有满汉不通婚的规定,特别是‘汉不造妃,旗不点元’,行之二百多年,世世遵守。现在竞破坏了家法,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胡嗣瑗道:“谁无祖宗,谁无子孙?现在爱新觉罗氏子孙变种了,祖宗也要改,真是旷古未有的奇闻。”
  陈曾寿道:“一株大树,铲断其根本,又剪伐其枝叶,则此树难婆娑,生意尽矣!”
  商衍瀛道:“本朝同治、光绪、宣统三代,五十年间,宫中不闻儿啼,气数已尽,虽曰人事,岂非天哉!”
  无论如何,溥仪也不愿接受古冈安直所介绍的日本女人,这一点,溥仪的态度是异常坚决的。
  1937年初春,东北仍飘着雪花,贝勒毓朗的女儿立太太派人给溥仪送来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位满脸稚气的初中女学生站在花园中的月亮门前,她梳着齐肩短发,穿着短袖旗袍,两手自然地抱在胸前,照片上的姑娘面容端正,眉清目秀。
  溥仪看了照片,问了照片上女子的情况。
  照片上的姑娘叫谭玉龄,出身满族贵族,原姓他他拉氏,辛亥年后,其姓按音转改为“谭”。谭玉龄十七岁,正在北京的中学堂里念书。
  溥仪看着照片,听着介绍,当即表示同意。
  吉冈安直一个电话打到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那里道:
  “康德皇帝已选定了人,是北京的一名中学生。”
  “一定要阻止,特别是中学生,更不能让她成为帝宫中的人。”
  吉冈道:“看来我无法说动他,在这件事上,溥仪异常执拗。”
  “那么,我亲自去说。”
  第二天,植田谦吉大将拜会了康德皇帝,道:“关东军军部以为皇上选北京的中学生进宫是草率的。皇上也知道,在中学堂里,赤党的思想很流行,特别是北京的中学。所以,为皇上安全起见,为满洲国的国家利益,我们奉劝陛下改变这种选择。”
  “她是我们满人的后代,是个天真的中学生,是革命的对象,怎么能受赤党思想的影响?我的主意已定。”
  “关东军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
  “我的意志同样不可动摇——无论如何,我的妃子,由我自己决定!”
  植田谦吉对溥仪的强硬感到诧异,于是道:
  “我仍希望皇帝陛下再考虑此事。”
  “我还告阁下,没有什么可考虑的。”
  植田谦吉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和他弄僵,何况,现在溥杰已娶了日本女人,而溥仪基本上是位“废人”。于是植田道:“皇上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在下告辞了。”
  不久,谭玉龄来到了新京,会客厅里,溥仪一见到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中学生就喜欢上了她:她的身上,既有现代中学生的时髦、潇洒,又有贵族少女的矜持、端庄。
  溥仪道:“说实在的,在宫中的生活是和外面不同的,有种种约束,不那么自由,你能适应吗?”
  谭玉龄嫣然一笑道:“从皇上的这句话里,我已感受到了精神上的自由——看样子皇上是善解人意的。”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是特殊的地方?”
  “我明白皇上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说实在的,我并不怎么喜欢,但是,我相信皇上一定能改变一切,把一切都变得美好。皇上有上天在支持呢。”
  两人相见后,都表示同意结婚。谭玉龄又回到了北京。
  植田谦吉又来到勤民楼,问:“听说皇帝陛下就要和谭小姐结婚了?”
  “是的。”
  “那么,我们尊重皇上的意见,但是,为皇上的安全考虑,为满洲国的国家利益和日满亲善考虑,我认为应对她进行一番调查。”
  溥仪不再和他争论。于是植田谦吉派吉冈安直到北京对谭家作了详细调查,不久,吉冈安直向他报告说,“谭玉龄合格”,这样,溥仪得以和谭玉龄在帝宫中举行了婚礼,但是婚礼是在悄然中进行的,新京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皇上又纳了一个妃子。
  谭玉龄被封为“祥贵人”,住在缉熙楼一楼西侧的几个房间。卧室的南窗下摆着一张双人沙发软床,床前挂着芭蕉叶式的幔帐;靠北墙放着一张赐宴用的小桌。谭玉龄的房间,总是清雅大方。
  很快,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了谭玉龄,溥仪对她的爱更是异乎寻常,远远超过了对婉容和文绣。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对卢沟桥发动攻击,中国军队奋起抗战,不久,蒋介石发表《庐山讲话》,道:
  “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南京政府态度强硬,中日全面战争遂成定局。
  7月下旬,平津陷落。
  8月13日,松沪抗战爆发。
  随着对华战争的全面展开,关东军对溥仪的控制越来越严密。
  吉冈安直不再与溥仪有什么客气。溥仪出巡,接见宾客、行礼、训示臣民、举杯祝酒,以至点头微笑,都要在吉冈的指挥下行事。溥仪要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见了说什么话,以及溥仪出席什么会,在会上说什么,一概听吉冈安直的吩咐。
  溥仪已成了吉冈安直的木偶。
  南京被攻占了!吉冈安直向溥仪报告道:“皇军已攻占南京,不日将向武汉攻击,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是无人能敌的,嗯,蒋介石快完蛋了!”
  说完,他拉溥仪的手,让他与自己一同起立,向南京方向鞠了三个躬。
  吉冈道:“让我们为在战场上牺牲的大日帝帝国的英雄们默哀。”
  吉冈安直也窥伺着溥仪周围的人,窥伺着接近皇上或想接近皇上的每一个人。他渐渐发现,溥仪的护军已非打击不可了。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对皇上、对大清又忠心耿耿。近来,随着日本人的节节胜利,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满清余孽蠢蠢欲动,他们以恢复大清的时机到了——这是与日本的利益根本矛盾的。所以吉冈安直对溥仪的家人也严密监视起来,而要控制这一切,护军是个大障碍。
  于是吉冈安直来到关东军参谋部,作为参谋部的一员,布置了又一个圈套。
  一天,有几个护军到公园去玩,他们到了一艘游艇边,准备租游艇。
  一个护军交了钱正要登艇,有几个穿西服的中年人走来,大叫:“这是我们预定的。”
  护军道:“刚才我们租的时候,船主并没有这样说,怎能信口说你们预先定好了呢?”
  “你这人真不讲理!我们预定的艇也要坐!”
  护军气愤地道:“是谁不讲道理?”
  “你们!”几个穿西服的围拢来。
  “怎么,想打架吗?”护军道。
  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向护军扑去。
  溥仪有200多个护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三拳两脚,那几个人全趴下了。这时,一条狼狗扑上来,一个护军飞起一脚,狼狗一声惨叫,扑地吐血而死。
  倒在地上的人吓呆了,道:“敢动手打司令部的参谋,又踢死了军犬,等着瞧!”
  几人歪歪倒倒,钻进了一辆汽车。
  几个护军吓呆了——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日本人,更不知道他们是关东军军部的。
  几个护军回到了驻地,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宫内府外来了日本宪兵,两挺机枪对准大门,三排士兵拉起了枪栓。
  “叫佟济煦的出来!”龟田小队长吼道。
  一会儿,佟济煦出来道:“老总有什么事?”
  “你们的人,去公园的,打关东军参谋,快把他们拉出来,不然,统统死了死了的!”
  佟济煦吓坏了,忙回去,问:有在公园和日本人打架的吗?”
  几个护军站起来。
  “日本人来了,你们去吧。”
  一个护军道:“咱们真是软蛋透了。”
  护军们被宪兵带走了,烟熏火燎,皮鞭毒打,各种酷刑用了一遍。
  溥仪听到佟济煦的报告,心里一阵疼痛:护军是他自己出钱养的队伍,是他培养的军事骨子啊!看来,日本人要斩草除根了。
  溥仪忙装出笑脸,对一旁的吉冈安直道:
  “请中将阁下向关东军说说情,我担保他们是无心和参谋部的人发生争执的。”
  吉冈道:“这是皇上的看法,我倒以为这些护军有反满抗日的思想倾向。但是,我愿为陛下去一趟,哈。”
  吉冈回来后,带来了东条英机的三个条件:
  1.佟济煦向关东军参谋赔礼道歉;
  2.将肇事的护军驱逐出镜;
  3.保证以后不发生同类的事。
  “可以,”溥仪道,“我们接受这条件。”
  “不过,”吉冈安直道,“关东军军部已决定,警卫处长佟济煦应被革职,由长尾吉五郎接任,警卫处的编制也应缩小,不准使长武器,只准用短枪!”
  溥仪陷入了绝望,他所有的企图被一笔勾销了!
  溥仪无精打采地回到缉熙楼,不知不觉走进了谭玉龄的房间——几乎每天从宫内府回来。他都要到这里——现在,他又不知不觉地进屋,坐下。
  “皇上,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呀。”谭玉龄走过来。
  溥仪抬眼一望,见她玉肌冰莹,稣胸半露,脸上露出媚笑,“腾”——火上来了,不由分说,抓住谭玉龄的旗袍就撕,把它撕得粉碎。
  皇上一脸的汗球,谭玉龄道:“消消气吧。”
  溥仪镇静下来,望着谭玉龄的身上只有了内衣,地上尽是碎片,又抱起她号淘大哭起来。
  谭玉龄拥着他坐在沙发上,为他揩去泪水,待溥仪彻底平静下来,谭玉龄才问:
  “又受了日本人的欺侮了?”
  “我落入了日本人的陷阱,完全成了他们的猎物。”
  谭玉龄道:“在北京、在华北,在我到东北的路上,到处都有日本人的暴行。日本人在北京的时候,曾强奸了一名女学士,真是令人发指,至于在满洲造的罪,更是禽兽不如了。日本兵曾强奸了一个尼姑庵里所有的尼姑,又曾把许多村庄杀得一个不留,他们甚至放狼狗……淫辱女俘……他们的罪恶,怎么能说完?”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你是皇上,皇上能改变一切。别灰心,日本人是长久不了的。”
  “我的最亲爱的玉龄……”溥仪紧紧地拥着他。
  第二天,溥仪和谭玉龄来到网球场,忽然,溥仪看见一面墙上写着:
  “日本人的气还没受够吗?”
  “快擦!快擦!”溥仪面如土色,指挥侍卫们把粉迹擦得干干净净。
  溥仪回到谭玉龄身边,道:“日本人要是看到了这字,不知又要怎样了。”
  谭玉龄道:“日本也是外强中干,抗联的几千人,他们就要动用几十万的队伍。如果没有满洲的粮食、钢铁,日本不敢和中国打仗。”
  “这些话你少说。”
  溥仪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些老臣,如胡嗣瑗、陈曾寿、宝熙、佟济煦等都已不在他身边,以前两个最亲近的侍卫却与自己的皇后私通,身边的李国雄和工藤忠是他可靠亲近的人了,但是他们的才略难与祁继忠、李玉亭相比。就是溥杰,也被关东军安排到另外的地方,手中并无实权。
  溥仪也不再乐于到勤民楼去,他的大多数的时间花在在帝宫读书的侄辈们身上,只有在他们那里,他的尊严才是凛然不可有丝毫轻慢的。
  这样,溥仪就陷入了深深地孤独和猜疑之中,他每天最好做的事情便是算卦,用各种方法算卦。
  这一天,溥仪又坐在缉熙楼最东侧的佛堂里,在佛像神龛前祈祷,正在默念着,吉冈安直像幽灵一样地进来了,嗯嗯两声。溥仪抬起头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是皇上的御用挂,皇上到那儿,我就到哪儿。”
  “这——是拜佛的地方。”
  “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嗯,佛,是外国传进来的,嗯,外国宗教。日满精神如一体,信仰相同,哈!”
  溥仪道:“满洲也在祭孔,以孔教教化天下,使百姓知礼,知顺从,也是很好的。”
  “嗯,孔教,大汉化,距离日本远了些。皇上啊,我们大日本的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神裔,每代天皇都是现人神,是大神的化身,日本人民凡是为天皇而死的,死后都变成神。现在日满一体,信仰当然也应一致,所以,嗯,皇上要考虑这个事。”
  溥仪诚惶诚恐地听着,想着吉冈安直话的意思,不知所云。这样过了几天,溥仪见吉冈没再提起这事,也就不再想它了。这时,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却找上门来。
  原来。植田谦吉带着军队进入蒙古,在诺门罕,被苏军和蒙军打得大败,他跟着便被撤职,临走之前,来向满洲康德皇帝告辞。
  两人寒暄了许久,植田谦吉道:“日满如此条善,实为一体,如果将来能使两个国家的信仰一至,那就好了。我以前向吉冈参谋说起过此事,后来战争紧张,把事情耽搁下来,现在皇上可以重新考虑这事。我此次到东京述职,会说起这件事的。”
  植田谦吉走后,溥仪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他说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读书的侄子们如毓嵣毓嵒等,都不能给他出什么主意,他对溥杰,也不再放心——他身边有个日本女人。于是溥仪便叫来二妹韫和。
  韫和道:“皇后近来病得更厉害了,洗脸吃饭的事,都时常忘记。”
  “不要说她的事——吉冈和植田都给我说过日满一体,又说日满信仰应统一,又说什么日本信仰天照大神,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满洲国崇信天照大神吗?这样不是把祖宗也给丢了?”
  溥仪心里一寒,若真是如此,真的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溥仪和妹妹只是担惊受怕,更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整日里在煎熬着。
  终于,一天,吉冈安直对溥仪道:“新任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让我通知陛下,希望陛下能到日本去迎接天照大神。这样,才能表现日满一心一德、不可分割的关系。”
  溥仪道:“满洲本有宗教,没有必要有其他宗教。”
  “嗯!”吉冈安直的眼竖起来,声色俱厉,“这是司令官通知我的,这是日本的既定方针,没有任何犹豫余地!”
  “那么,”溥仪嗫嚅着,“到清祖陵祭祖还是可以的吧。”
  “不行!”吉冈道,“满洲是五族帝国,单祭祀满人祖先,会引起误会。”
  溥仪想用迎天照大神换回祭祀祖陵的权力,这样对自己的面子也好看些,但是,日本人把一切都做绝了。溥仪痛苦了许多天,最后还是决定去日本迎接天照大神——自己在人家里,保住眼前的皇位要紧,至于祖宗和文化传统,暂时可以不要。
  1940年5月,溥仪第二次去了日本,为的是迎接天照大神。
  日本的接待,远不及上次隆重。
  到了裕仁天皇接见的时间了,吉冈道:“和天皇就说那纸条上的话。”
  “从来都是这样的,何必再说。”溥仪道。
  “我是提醒皇上?”
  裕仁仍很热情,二人寒暄几句话,溥仪掏出吉冈的字条,对裕仁天皇道:
  “我根据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的关系,我衷心愿意迎接日本天照大神到满洲国供俸。”
  裕仁道:“这是陛下自己的事,既然陛下愿意,我只有从命了。”
  裕仁用手指着早已准备好了的一个桌子上摆的长方匣,还有三件东西,对溥仪道:
  “这些,就是神器。”
  溥仪看那桌子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剑、一面铜镜和一块勾玉。溥仪心想:这种东西在北京琉璃厂很多,太监从紫禁城偷出去的零碎,哪一件也比这个值钱,这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神吗?这就是祖宗吗?
  在归途的车上,溥仪痛哭失声。他深深地知道,他这次到日本去是多么地耻辱!这是对本民族祖先的公然背叛!而他整日为之奋斗的,就是恢复祖业。溥仪想到恢复祖业,精神又轻松起来——“祖宗,你们的在天之灵原谅我吧,我做这一切,都是忍辱负重,为的是要恢复祖业呀。”溥仪这样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吉冈安直把他推醒,道:“皇上,这是到新京后要颁发的《国本奠定诏书》,您看一下。”
  “写全了。”溥仪道。
  “是的,这是总务厅嘱托佐藤知恭拟定的,皇上回新京,就该立即颁发这个诏书。”
  溥仪不敢怠慢,回新京后,立即安放从日本带回的“神体”,在帝宫内建造建国神庙,祭祀天照大神。安放神体的当天,张景惠总理率文武百官,另有特殊会社代表300余人,一齐来到帝宫,举行了《国本奠定诏书》颁发式典,诏书写道:
  朕兹为敬立建国神庙,以奠国本于悠久,张国纲于无疆,诏尔众庶曰:
  “我国自建国以来,邦基益国,邦运益兴,烝烝日跻隆治。仰厥渊源,念斯丕绩,莫不皆赖天照大神之神麻,天皇陛下之保佑。是以朕向躬份日本皇室,诚悃致谢,感戴弥重,诏尔众庶,训以一德一心之义,其旨深奂。今兹东渡,恭祝纪元二千六百年庆典,亲拜皇大神官,回銮之吉,敬立建国神庙,奉祀天照大神,尽厥崇敬,以身祐国民福祉,式为永典,令朕子孙万世祗承,有孚无穷。庶几国本奠于惟神之道,国纲张于忠孝之教。仁爱所安,协和所化,四海清明,笃保神庥。尔众庶其克体朕意,培本振纲,力行弗懈,自强勿息。钦此!”
  从此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溥仪都要和吉冈安直一起到建国神庙去祭拜。每逢祭拜之前,总是先在家里对自己的祖宗磕一回头,到了神庙,面向天照大神的神龛行礼时,心里念叨着:
  “我这不是给它行礼,这是对着北京坤宁宫行礼。”
  一天,吉冈安直道:“每次祭祀行礼,我见皇上总像是在默祷什么,这不太好,嗯,皇上对天照大神,对八纮一字,应有所了解,所以,嗯,我请了一位日本著名神道家给陛下讲神课。这位神道家是大日本帝国皇太后的神道讲师,所以,皇上要仔细听讲领会。”
  溥仪道:“这样最好,下次我在默祷中,就会更加虔诚了。”
  神道家来了,他叫笕克彦,头发长长的,个子奇矮,看上去像个泥捏的陶俑。他在溥仪书房的墙上挂了一幅图画。这幅图上画着一棵树。笕克彦讲解道:
  “陛下请看,这棵树的树根很发达,它相当于日本的神道;上面的枝叶很茂盛,相当于各国各教。所谓八纮一字,就是一切根源于日本这个祖宗。整个满洲、中国的根源,更在日本。皇上明白了吗?”
  溥仪忙道:“明白了,明白了,各国文明的源头,精神的,物质的,都在日本。”但是他心里却道:真是胡说八道!
  笕克彦又挂了一幅图,上面画着一碗清水,旁边立着若干酱油瓶子、醋瓶子。神学家侃侃说道:
  “这清水好比日本神道,酱油、醋则是世界各宗教,如佛教、儒教、道教、基督教、回教,等等。日本神道如同纯净的水,别的宗教都发源于日本的神道。”
  更是胡说八道,有悖常识——溥仪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极恭敬的神情,道:“全世界的生民都仰赖日本天照大神的保佑。”
  “陛下这样领悟,就懂得日本神道的真谛了。”
  溥仪要做的“政事”,似乎就是对天照大神的祈祷了。至于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对东北如何加紧掠夺、压榨,则完全由国务院替日本人干,溥仪只要在送来的文件、规章、法律条文上写上“裁可”两字即可。
  一天,吉冈安直对溥仪道:
  “陛下,大日本帝国,嗯,还有满洲国,向英美宣战以后,太平洋战场上,大日本帝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嗯,大日本帝国就要领导世界,建立世界新秩序。这个,嗯,在满洲国建国十周年之际,陛下应意识到,没有日本,便没有满洲国,嗯,所以应该把日本看成满洲国的父亲。所以,嗯,满洲国就不能和德国、意大利一样,称日本国为盟国友邦,应称亲邦。嗯,亲邦——陛下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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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4:1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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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民殿的大厅里铺着大红地毯,在北墙跟用丝帷幕装设成一个像神龛的地方,中间放一特制的高背椅,上刻有作为徽号的兰花御纹章。溥仪换上了海陆空军大元帅正装,站在椅子前,两旁站列着宫内府大臣宝熙、侍从武官长张海鹏、侍从武官石丸志都磨和金卓、侍卫处长工藤忠、侍卫官熙仑奂和润良。
  以总理大臣郑孝胥为首的文武官员列队向重又登基的皇上行三鞠躬礼,溥仪以半躬答之。
  接着,关东军司令官长日本大使菱刈隆向溥仪呈递国书和祝贺。
  以上的仪式后,北京来的宗室觉罗以及前内务府的人向溥仪行三拜九叩大礼。这时,溥仪当然是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人群,他恬然不知自己的那身元帅服在这种礼节面前是多么滑稽,只是踌躇满志。
  当天午时,赐宴伪满文武官员和关东军有关人员。
  宴会前,书斋中,溥仪和菱刈隆大使进行了简短的会见。
  菱刈隆大使道:“如此盛大的郊祭仪式,真可谓壮观无比,用庄严一词来形容是再贴切也不过的了。”
  皇帝道:“虽因郊外祭典前夜睡眠不足,稍感疲惫,但这次的仪式,可说得上是庄严肃穆的了。”
  大使道:“此次大典若有古乐就锦上添花了。日皇陛下在登基时,就演奏古代的帝乐,这些音乐都是很久以前从中国传到日本的。”
  皇帝道:“在中国,古乐已被遗忘,今天又有许多失传了,虽有人多少懂一点古乐,无奈没有乐器,实在可惜。”
  “皇帝陛下,”大使道,“天皇陛下将派秧父宫雍仁亲王来满庆贺皇上的登极大典,日本也期待着陛下早日前去访问。”
  溥仪真是受宠若惊,连忙道:“感谢天皇陛下的厚爱。”
  宴会上,溥仪高兴得犹如玉皇大帝在灵霄殿上大宴众神众仙,飘飘然,那种得意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可是,在一根柱子后面,站着一个人,看着这一切,满心凄枪!她——就是婉容。她没想到溥仪竟真的不让她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并且连这宴会上,也不让她露一面。
  宴会厅许多人的目光转向柱子后面,李玉亭的目光凝视着那里,正要走过去,见溥仪发觉了宴会的异样并发现了婉容,于是李玉亭便站在那里没有动。
  溥仪来到柱子后面,严肃地道:“随我来。”
  他转过身去,可是婉容并没有动。溥仪回身,扶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道:“你安静一会吧。”
  “我在那里不是很安静吗?”
  “你会犯病的!”
  “我没病!”
  “没病,你天天叫什么!喊什么!砸那些东西,摔那些东西干什么!还是回去吧。”
  婉容流出了泪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溥仪见这情景,不觉心软了,道:“达令。回去吧,今晚还要出席家宴呢。”
  载沣从北京赶来几天了,今天他并没有参加那些大典。这天的傍晚,他坐汽车来到缉熙楼前,下了车,溥仪迎上来。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穿着元帅服的皇帝,更让他惊讶的是,皇帝竟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载沣并不怎么高兴,他深知这个皇帝是多么窝囊,他深知日本人更没有什么好心。
  倒是婉容向他行了跪安礼,他高兴起来。
  “王爷,进屋去吧。”
  溥仪陪载伴进了客厅,见没有外人,又向他请了个跪安。
  “皇帝毕竟是皇帝,不能行这样的大礼!”
  “我追认王爷为太上皇不就行了?”
  载沣并没有显出十分的高兴,却说道:“这乐队奏的是什么曲子呀,怎么……”载沣想说怎么像是死了人似的,但没有说出口。
  溥仪忙笑着道:“这是日本国歌和满洲帝国国歌。”
  此时,溥杰、溥佳等都走进来,于是一家人走到长长的餐桌旁。他们吃的是西餐,位次排列是洋规矩,溥仪和婉容分坐在男女主人之位。
  香槟酒倒好了,溥杰起立举起酒杯高呼: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桌的人都随声附和,载沣此时才激动起来,也振臂高呼。
  载沣想:也许能恢复大清。不过,他并没在这儿呆多少天,他分明地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由紫禁城的宫中天子、天津的蒙难天子成为了今天的笼中天子。
  载沣的心死了。看来还是载涛看问题更明白些。
  李玉亭似乎仍然没有“皇后”的身份重要,婉容对他道:“这些日子皇上来的勤了,日本的一位亲王来了,我要会见他们的。”
  “主子有事,就忙自己的事吧。”
  “玉亭,别不高兴。”
  “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主子,奴才告辞了。”
  望着李玉亭的背影,她心内一阵揪痛,但她仍然觉得她既是皇后,仍该有皇后自己的事情。
  陈曾寿的女儿陈邦莹进来了,道:“皇后主子,在想什么呀,愣愣的。”
  婉容笑道:“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我的服装。”
  婉容捧出宫装,这是大清朝皇后的凤冠锦袍,皇后指着凤冠道:
  “这上面有十三只凤凰,是珠宝扎成的,历代皇后都戴过,曾经遗失了一只,另扎一只补上。本朝制度,皇后才能戴十三只凤凰,以下是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各级冠服都有一定的制度,不许僭越的。”
  陈邦莹体会出她在为自己的皇后身份而自豪、而骄傲,于是道:“这身衣裳——这凤冠锦袍,就是日本的皇后见了,也会艳羡的。”
  婉容心里高兴,又让侍女拿出一只保险箱,亲自打开,里面全是珠宝玉器,取出来摊在一个大盘子上,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婉容道:
  “这些东西,连过年过节我都很少戴,今天拿出来给你瞧瞧。”
  日本雍仁亲王到了,在勤民楼正殿,溥仪和婉容会见了雍仁。
  婉容道:“我们今天迎来了最高贵的客人。”
  雍仁亲王道:“我谨代表日本皇后陛下向您致意,她让我转达对满洲皇后的敬意。”
  婉容道:“谢谢,我一定学习天皇皇后美好的德行。让天皇皇后的住行懿言成为满洲国妇女至美的典范。”
  雍仁亲王为婉容的美貌和举止所倾倒,竟忘了和溥仪握手。菱刈隆大使走上前来道:
  “满洲国的皇后和皇上一样,都是大日本帝国崇仰的人。”
  雍仁亲王伸手握住溥仪的手说:“是的,天皇陛下对满洲皇帝陛下,早已神交,想不久能在东京接待您。”
  “天皇陛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一定会去拜望的。”溥仪高兴万分。
  坐下不久,雍仁亲王又向溥仪和婉容转交了日本天皇的亲笔信,向溥仪赠呈“大勋位菊花大缓孝”,向婉容赠呈“勋一等宝冠章”。
  会见后,溥仪和婉容在勤民楼宴会厅设午宴招待雍仁,无疑,皇后是宴会上最光彩夺目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是那样的娴雅,她的一颦一笑是那样的亲切动人。
  李玉亭作为随侍站在远处,看着她今天的春风得意,黯然神伤。
  而在一个桌子旁,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对婉容万分倾倒——
  “这样的人居然是满洲国的皇后,她应该是大日本帝国的人!——真是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
  冈村宁次向婉客走去,越往前,越被婉容的笑靥和如水的目光迷醉得神魂颠倒。
  溥仪迎来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页,他自认为他有了极高的权威。
  1935年4月6日,溥仪开始了他的访日之行。
  溥仪乘火车来到大连。此时,日本政府已派出以枢密顾问官林权助男爵为首组织的十四人的接待委员会,派了战舰比睿丸到大连迎接,又有白云、丛云、薄云等舰护航。
  溥仪登上比睿战舰就要起航,大连港内,球摩、第十二、第十五驱逐舰接受了他的检阅。
  溥仪已感觉此行受到的隆重而热烈的礼遇。但是,他的美好的感觉,他升起的无比豪情,犹如这次出行一样,才刚刚开了头。
  比睿号快到横滨了,正是夜幕沉沉的时刻。在汪洋大海之中,这黑夜显得更为浓重。
  突然,几十艘军舰团团围住比睿,每艘军舰都放射出强烈的光芒——那是所有的战舰都打开了光芒强烈的探照灯。探照灯的光芒都集中攒射在比睿舰上,把它照得通明一片。不一会儿,各舰礼炮齐呜。
  溥仪及其随行人员站在甲板上,都被激动了,心潮如同舰下的大海一样。
  更让溥仪他们惊叹、威服而同时又感到自身的崇高的是,当比睿在清晨抵达横滨港时,港口上空一百多架飞机编队欢迎。
  飞机呼啸而过,白烟在蓝天飘荡,溥仪豪情满怀,提笔写下一首四言诗:
  海平如镜,万里远航。
  两邦携手,永固东方。
  秧父宫雍仁亲王在横滨码头候接,又陪同溥仪检阅了海军陆战队,然后乘火车去东京。
  昭和天皇率王公贵族及全体内阁大臣在车站迎接。受到外国人这样的礼遇,溥仪流下了热泪。
  当天,天皇为他设了国宴。溥仪住在赤坂离宫,在他拜访了天皇后,天皇又回拜了他。
  天皇道:“满洲皇帝,这赤坂离宫是我做皇子时居住的宫室,希望皇帝到这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谢谢天皇陛下的盛情款待,我真是感激不尽。”
  天皇的话并没有勾起溥仪对自己童年、青年的回忆,而是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幸福之中。
  当晚,溥仪又在这里接见了日本的元老重臣,所有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以“陛下”、“皇上”称之。
  在东京的日子里,溥仪和天皇一起检阅了军队。随后,他又参拜了明治神宫,慰问了在中国战场受伤而回国养伤的士兵。
  就要离开东京而前往京都参观访问了,雍仁亲王代表他哥哥到车站向溥仪送别,致欢送词道:
  “皇帝陛下这次到日本来,对于日满亲善,是有重大贡献的。我国天皇陛下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务请皇帝陛下抱定日满亲善一定能做到的确实信念而回国,这是我的希望。”
  溥仪致答词道:
  “我对这次日本皇室的隆重接待和日本国民的热诚欢迎,实是感激已极。我现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我的全力,为日满的永久亲善而努力。我对这件事,是抱有确实信心的。”
  溥仪到京都,受到了满街手持鲜花的人们的欢迎。在这里游了比睿山和琵琶湖。
  离东京又到了奈良,在奈良的一个夜间,有群众结队每人手持灯笼在广场上摆成“满洲国皇帝陛下万岁”九个大字。溥仪到平台上观看,又是一番激动。
  随后,溥仪又访问了神户、大阪、宫岛,然后乘比睿号回大连。
  对这次受宠若惊的招待,溥仪荣幸万分,提笔做了一首七绝:
  万里雄航破飞涛,碧苍一色天地交。
  此行岂仅览山水,两国中盟日月昭。
  放下笔,放眼望去,海天空阔,心潮逐浪。溥仪觉得,自从他重又登上皇帝宝座后,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空气也更新鲜。如今,受了日本人这样的接待而回国,更使他看到他高贵的地位,他想:“天皇与我平等,天皇在日本的地位,就是我在满洲国的地位。日本人对我,当如对其天皇者同。”
  一天,在新京的宫中,溥仪正训导几位读书的侄子,让他们努力,为以后祖业的完全恢复奋斗,新任关东军司令南次郎来拜会,溥仪连忙去了勤民殿。
  南次郎道:“皇帝陛下,我们以为,郑孝胥已不适宜再做总理。”
  “我也这样看,”溥仪早就对郑孝胥专权不满,于是道,“我看,总理就由臧式毅来代替他吧。”
  “这个,皇帝陛下不必*心,我们选定了人。”
  溥仪心中略有不快,道:“谁?”
  “张景惠。”
  溥仪不再说什么,心里隐隐地感到,他的地位并不是像前些日子访日时想的那样,日本人对他,并不是像对天皇陛下一样。
  南次郎又道:“皇帝陛下,关东军决定,在您的身边配值个御用挂,随时供皇帝驱使,也可通过他随时和关东军联络。”
  “这个人是谁?”
  “他是皇帝的老熟人,也是皇帝殿下的朋友,吉冈安直。”
  溥仪的不快很快又打消了,因为吉冈安直确是他的熟人,溥仪对他的印象确实很好。
  南次郎走后,溥杰恰好进来。溥仪则要说话,溥杰却慌忙抢着说道:
  “皇上,十四格格被日本人抓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这样。”
  “什么原因。”
  溥杰想了想道:“看样子我们对日本人有太多的幻想。日本人只是要我们满足于满洲国,绝不想让我们恢复大清。所以十四格格在锦州一带建起了更大的队伍的时候,日本人就不愿意了。”
  不错,早几天溥仪还接到十四格格的信,说她已组建了十多万人的军队,有原来张宗昌的,有张学良扔下的,也有其他的土匪。但这确实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队伍,而且正在扩大。现在听溥杰这么一说,又联系到南次郎刚才对新内阁总理的任命,从日本回来的豪情,已灰了大半。
  半晌,溥仪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东军要派吉冈安直来做我的御用挂。”
  “什么叫御用挂。”溥杰似乎首先对这一名称感兴趣。
  “行走、秘书之类的吧——我也不清楚。”
  “恐怕他要‘挂’在皇上的身上。”溥杰忧虑地道,“这个人心机深沉,手段极高,又阴狠已极。这一点,我是有体会的。”
  溥仪倒抽了一口凉气,哪里还有在日本时的兴高采烈。
  不过,对十四格格,他们的耽心是多余的,过不了多少天,报纸上登出她在京都与一些日本贵族在一起观看相扑比赛的照片。溥杰心想:我本来打算让皇上出面救救她,看来,她的生存能力是很强的。
  几个月之后,川岛芳子的身影则是在上海、北京等地出没。凭直觉,人们以为,川岛芳子出没的地方,往往是日本人要动手的地方——满洲的人们悄悄地等待着。
  但是,令溥仪和满洲大臣们感到惊慌不安的事一件件地发生了。先是郑孝胥的儿子郑垂暴死,死时脸色黑紫,特别难看,而郑孝胥,也不得随意走动,时刻受关东军的保护。于是他便只有在自己的斗室之内写写画画,三年后同的儿子一样,不明不白地暴病而死。
  溥仪回新京许多日了,这一天,突然来到婉容的房间,房门口,他看见李玉亭。李玉亭向他请了安,便转身走了。溥仪对他并不怀疑,作为内随侍,祁继忠走后,最亲近的只有他一人了,在这缉熙楼中,他随处都可以走动。
  “皇后,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起来。”
  婉容还躺在床上,一张毯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婉容道:“我这几天不太舒服,起得晚了点。”
  “有什么大毛病吗?要找YS来看吗?”
  “没什么,没没什么。”婉容慌忙地道。
  “那好,今天我闲着没事,正好轻松一下,咱们到那边游泳去。”
  “这……”
  “一定去!我在日本学了几招,教一教你,我先去了。”
  缉熙楼西边建有游泳池,溥仪脱去衣服,和几个随侍在里面游了几个来回,方见婉容出来。婉容穿了件很大的旗袍,缓缓地走到池边。
  溥仪道:“怎么穿这样的衣服,难看死了!”
  婉容道:“夏天穿着凉快。”
  溥仪爬上来,道:“下来更凉快,游一会儿吧。”
  “今天算了,我没换游泳衣。”
  “这有什么?”
  冷不防溥仪把她一抱,纵身跳入水中,婉容大惊:“皇上!皇上!别,别,我真的病了,病了……”
  溥仪大笑,推了她几下,游到别的地方去了,可回头看婉容,她真的在那里挣扎,眼看就不行了,就是站在水中也是吃力,便又回到她身边,道:
  “你真的病了?”
  “真的……”
  “快上去吧。”
  溥仪抓住她,拖她上岸。她沉沉的,待到了岸边,登上台阶一见婉容的身体,溥仪顿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随侍们连忙扶起他,把他抬回缉熙楼。
  溥仪醒来,呆在那里,他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婉容分明怀孕,而且很长时间了。
  悲愤已极的溥仪在羞愧难当的情况下还是保持了冷静,当婉容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溥仪只是简单地问:
  “和谁?什么时候?”
  婉容再也不隐瞒什么,便把自己和祁继忠与李玉亭的事都说了出来。
  溥仪又是一阵悲哀,这两个随侍都是他从紫禁城带出来的,十三四岁时就跟着他,没想到事情就发生在他认为最亲近的人的身上。
  “你不配再做皇后了——你丢尽了大清朝的脸,丢尽了朕的脸,也丢尽了自己的脸,我们离婚吧。”
  “皇上,”婉容跪在地上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实在……实在受不住寂寞才这样的,皇上还是饶了他们吧。”
  溥仪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道:“到了这种地步,你居然为他们求情!可见咱们已恩断义绝。”
  “皇上,”婉容大胆地道,“皇上就没有想想自己也有责任吗?”
  这又引起溥仪更大的悲哀,他道:“那么,你马上就要自由了,不过,须打掉孩子以后。”
  “什么!”如五雷轰顶,婉容苦苦哀求溥仪,“念在我们曾有的过去,饶了孩子吧,他是无辜的。皇上,就让这个快要出生的婴儿出生吧。”
  婉容泪流满面,溥仪最后勉强让步:孩子可以生下,但生下后即送出宫外,由其兄负责雇保姆抚养。
  溥仪命令封锁有关婉容的消息,吩咐所有的人,此事更不能让日本人知道。
  此时御用挂吉冈安直已来,就住在缉熙楼内,与溥仪形影不离,一如“挂”在了溥仪身上。
  溥仪对吉冈道:“皇后精神失常,难为一国母仪,我想和她离婚,把她废了。”
  吉冈想了想道:“嗯,这个,是皇上家事,啊,我们不便过问。”
  可是没过几天,关东军司令部打来电话:皇后在人们心目中已成偶像,又无过错,随意废黜,不合情理。
  溥仪绝不想让日本人知道真相,便不再提废后的事;她也没对祁继忠和李玉亭怎么样,只是把他们开除驱逐了。
  婉容已经临产,为保密,溥仪不许请接生大夫,只唤过毓崇的媳妇来伺候。
  窗帘厚厚地遮上了,屋内是昏黄的灯光,婉容经过痛苦的蠕动,孩子终于呱呱坠地了。
  “我要看看她。”
  生下来的是个女婴,眼睛还紧紧地闭着,但从那长长的眼缝,可以想见她是一个有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婉容亲了亲那红红的脸蛋,心里一片爱意,一片幸福。
  “主子……”
  毓崇的媳妇叫着她,她从甜蜜的悬想、无限的爱意中回到残酷的现实,她眼里溢满了泪水,咬咬牙,摆摆手,佣妇们抱走了婴儿……
  太监走到溥仪面前道:“老爷子,那……抱出来了。”
  “扔了!”
  这太监走出去,从佣妇手中接过孩子,来到内廷的锅炉房,锅炉门打开了,太监把孩子往熊熊的炉火中扔去——
  “呜哇——”
  极短极快、像疾风掠过一样的一声残叫,小婉容在炉内熔化了——她从出生到死去,不足20分钟。
  佣妇们回到婉容的房间,婉容问:
  “办好了吗?”
  “办……好了。”她们哽咽起来。
  婉容却笑了,道:“她会比我幸福的,这没有什么。”
  在婉容的心里,孩子生活在民间,比在宫廷幸福多了——她真的以为,她的小婉容已被抱到宫外给别人收养了。
  一天,溥仪正在和二格格韫和闲话,道:
  “你以后把那个人看紧点,不要让她和别人乱说话。”
  “皇上放心好了,就是连雌的也休想接近她。”
  “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也要注意,千万别把什么东西说出去。来的人,更要小心,别把什么消息都带给她。”
  二格格道:“无论是谁和她讲话,我都在旁边不就行了?”
  “那么你就是‘皇后挂’了。”
  溥仪无义中开了这个令自己很苍凉的玩笑。大家正在尴尬,溥杰进来道:
  “皇上,不好了,日本人把凌升抓起来了。”
  凌升是清末蒙古都统贵福的儿子,原来是张作霖东三省保安司令部的顾问,现在正作着兴安省省长。
  “日本人怎么会抓他?”溥仪问。
  “在省长联席会上,他发了牢骚,他说关东军言行不一。他说他在旅顺时曾亲耳听板垣说过满洲国是个独立的国家,可是现在一切都是日本人说了算,在兴安省,他更是什么权力也没有。这样,他回省以后,就被抓了起来。”
  “他说的对……”
  二格格话没说完,溥仪就捂住了她的嘴。恰在这时,御用挂吉冈安直走了进来,道:
  “你们好像在谈论什么事情,嗯。”
  “没有什么,我们正在说怎样才能把皇后的病治好。”
  “嗯,皇后的病是该治一治了,啊——,我看哪,北京那边要来人看皇上,嗯,我看,以后就不必了。”
  “这——不妥吧,”溥杰道,“都是宗室亲戚,怎能不来往呢?”
  “影响国家大事,以后就免了!嗯。”
  众人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溥仪才道:“听说凌升被抓了,是什么原因?”
  “这个,皇上能不知道吗?他有反满抗日活动,这个人,想造皇上的反哪。”
  溥仪道:“他是建国元勋,不会做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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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3: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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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已不能有孕,就是和皇上在旅顺那时候检的……”
  溥仪的头脑里如响了个炸弹,许久,才道:
  “怎么会这样?”
  “被人折磨的……”
  溥仪想起了他刚步入青春期时宫女对他的种种摧残……他再也忍不住内心极大的悲恸,泪水如泉涌一般……
  蒋介石最怕的是共产党,对日本人占领东北建立满洲国,一味退让。他哀求国联出面调解与日本的关系,一任美、法、英、德等国组成国联代表团到东北调查。
  溥仪在勤民楼的健行斋会见了调查团。
  团长李顿爵士问:“溥仪阁下,您是怎么到东北来的?满洲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溥仪想起庄士敦来,眼前的李顿爵士就是英国人,他想,我在这里还不如到英国留学,正如婉容所说,这里可能是日本设的陷阱。可是他又看了看旁边新到的关东军参谋长桥本虎之助和高参板桓征四部,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按事先板垣吩咐他的话说道:
  “我是由满洲民众的推戴才来满洲的,我的国家完全是自愿自立的。”
  调查团员们一再点头,便不再问什么问题。于是寒暄过后是照相,照相之后便是宴会。
  宴会上,板垣征四郎向美国的佛兰克洛斯·麦考益少将道:“我真诚的希望我们日本在满洲存有军队的苦心能被贵国和国联理解。如果没有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的阻隔,恐怕赤俄早就跨过这里,越过朝鲜半岛而到达日本了。而中国南方的共匪也会因此猖蹶,蒋介石的政府恐怕也未必是共匪的对手。”
  佛兰克洛斯·麦考益少将道:“我们理解日本对俄共的担心,但是我们认为,在满洲,我们应是机会均等的,满洲应实行开放的政策。”
  这时,李顿爵士端着酒杯也道:“这里海关港口的事务,更应是机会均等,何况英国早已在这里经营。”
  板垣道:“在下在满洲的任务是,把它建设得繁荣富强,致于其他事务,则不是我们所能说了算的,我们日本人充分尊重满洲国的主权。我重申:我们在这里只是帮助把满洲建成一个阻挡赤俄的富强的国家。”
  郑孝胥的脸被酒精冲得有点发黑,他凑趣地道:“各国的资金若投入满洲,这不仅是满洲的福祉,各国也将得到很大的利益。满洲国一定会纳入国际合作之轨道,经济得到蓬勃的发展。”
  板垣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溥仪心里一阵紧缩,他的脑子里急速地翻着:郑孝胥父子多年来一向主张国际共管中国,若真的实现了共管,南京政府也有一份;既使没有南京政府,恐怕国联共管也会弄出个什么自治政府来,那还有什么帝制?看样子,要想重登大宝,还得靠日本人,更何况现在自己在日本人手里,命都是人家的。于是溥仪跨到郑孝胥前面道:
  “满洲国会愿和各国发展友好关系,特别是经济往来,但是,满洲国现在受益日本国颇大,在百废待兴之际,日本国无私地给满洲矿山、铁路、港口等以极大帮助。在满清时,港口等地由英国管辖较多,那时,若得管理港口码头,须学英语。今日满洲,各港口、矿山等以满洲国语和日语为主,若列国参与管理,本执政认为,须学习满洲国语和日本语,这是前清的惯例,也是英、美各国所主张的。”
  板垣道:“此等问题,就不在宴会上说了。来,为满洲国的繁荣昌盛干杯!”
  “干杯!”
  大家干杯后,板垣的脸变得红润了,为了回报溥仪,他暗示地喊了一句口号:
  “满洲国万岁!万岁满洲国!”
  宴会在欢乐中结束,各方皆大欢喜。
  只是在会后,上角利一和工藤忠接到参谋部训示:
  郑孝胥已成为不受大日本帝国欢迎的人!
  溥仪接到三妹的信,信是从东京寄来的,她获悉,皇后想和李顿调查团接触,看样子是要逃跑,请皇上注意。
  正看着三妹的来信,工藤忠进来道:“奴才听说皇后主子和调查团的哪位夫人有接触,这可不是好事情。”
  “你们严密看管她,不许她和别人接触!”
  “是!”
  “皇上,”此时祁继忠进来,道,“是工藤忠处长在这里,也不是外人,奴才就直说了,奴才看那老妈子这些天常出入园子,行迹可疑。”
  “换了!”溥仪命令道。
  “可是有谁看着皇后主子呢?”
  “你多看着点吧,过些日子叫二妹来。”
  “不方便吧!”
  溥仪看了祁继忠一眼,心想,这个日日与我亲近,有肌肤之亲的人不能信任,还有谁能信任呢?于是道:
  “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皇后!”
  “是!”
  婉容受到了更严密地管制。本来,自从到了这个缉熙楼,她就只是在这高墙之内的园中,虽然这里有跑马场,有网球厂,有花园,可是,整日呆在其中,使人的精神近于崩溃。
  溥仪到勤民楼去了,整个二层楼空无一人,婉容在太监下楼以后独步来到溥仪的客厅,推开门,她大吃一惊,祁继忠正赤膊着上身在练拳法。平时,婉容只见他的秀气,他如女人似的细腻,今天,看到他迅猛灵活的动作,看到他那玉白的身子,不由回想在天津买表时,他的手轻轻地触了她的臀部,那种感觉……
  婉容连忙缩回头,可是祁继忠却道:“奴才该死,冲撞了主子,主子惩罚奴才吧!”
  婉容不由回过头,祁继忠正好目光迎着她,二目相对,心中都是怦怦直跳,祁继忠扑嗵跪在那里,道:“奴才该死!”
  “是我不经意到了这儿,没有什么。”
  婉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想到祁继忠那缎子似的光滑的身子,不由欲火升腾起来,她想起一样玉白光洁的十四格格的身子,想起十四格格的手指、舌头……不自觉地褪去衣服,她赤条条地站在床边的穿衣镜前,欣赏着自己无比美丽的胴体。
  “主子,我爱你!”
  婉容吓了一跳,回过脸,祁继忠已紧紧地抱住她……
  不久,整个缉熙楼便只有溥仪一人不知道皇后和祁继忠的事。
  婉容的发式和衣着不住地变换着,她的那头长发早在天津已经剪去,所以在这里;她仍然请来了天津的理发师,有时梳成学生样的齐身短发,有时竟扎起两根羊角小辫,有几天,理发师为她烫了发,她高兴极了,她又有了在天津时的那种感觉。
  在关东军参谋部作战室里,新任关东军司令兼驻满全权大使武藤大将对坐在长桌旁的梭佐们道:“现在我国已退出国联,德国希特勒上台,意大利墨索里尼执政,苏俄斯大林正在清党,因此,我们可以趁这个有利时机迅速占领热河,对平津地区形成包围之势!”
  关东军参谋长小矾国昭道:“帝国参谋总部闲院宫元帅和次长真崎甚三郎大将,仰承天皇降下旨意,指示我关东军不许跨越长城一步,各位对此事怎么看?”
  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扩大满洲国范围,进入支那腹地从而以此为据点,以此丰富之人力物力为凭借与美国争霸全球,为我们既定之方针。现在形势对我如此有利,决不可丧失时机!”
  第一作战课长斋藤弥平太大佐道:“蒋介石正在江西剿匪,汪精卫正在东京,与我国关系甚密。热河的张学良军队决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可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打下热河,进而脚踏华北!”
  在坐的师团长、旅团长个个磨拳擦拳,齐声主战。
  武藤大将道:“既如此,我们就全力进军热河,并可越过长城,对平津作包围形势,若有责任,一切由本大将承当。”
  情报课长喜多诚一大佐道:“可让川岛芳子先潜入热河为我内应,我军也有进入热河的良好借口。”
  武藤道:“就这么决定,参谋部近日作出详细作战计划,我亲自到满洲执政那里商讨满洲军队事宜。”
  武藤大将亲到执政府,让溥仪受宠若惊,但是让溥仪高兴地差点流泪的,是武藤的下面的话:
  “执政阁下不久即可登基而为皇帝,我军准备对热河采取行动,执政阁下的辖区将来是整个中国!”
  “中满亲善万岁!”
  溥仪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喊出这句口号。
  “我想,以满洲国讨伐热河的名义出兵是最好的托词,所以,在军事方面,满洲国要作关东军的先锋,特别是川岛芳子的队伍要作特别贡献。”
  “一切由关东军安排,一切都没有问题。”
  关东军司令部。
  在作战室的大厅内,关东军首脑及满洲国军事首长齐集这里。
  长长的桌子两边坐着的人有:
  第六师团长板本政右卫门、第十一旅团长松田国三、第三十六旅团长高日美名、第八师团长西义一、第四旅团长铃木美通、第十六旅团长川原侃、骑兵第三旅团长饭田贞固、混成第十四旅团长服部兵次郎、骑兵第四旅团长茂木谦之助、张海鹏、程国瑞、邵本良、李守信。
  副参谋长冈村宁次道:“我军已有充分借口进军热河,满洲国已发出了讨伐热河的命令。关东军司令部命令:
  第六师团长板本政右卫门——”
  “嗨!”
  “你部由司令官武藤大将直接指挥,你师团的任务是:从打通铁路出发,经开鲁、绥东、阜新,向天山、下洼、朝阳前进,以后向赤峰、多伦进发。”
  “嗨!”
  冈村宁次又命令道:“第八师团长两义一。”
  “嗨!”
  “你以一部迅速占领北票,掩护北票铁路修整,并指挥留在这里的第六师团部队;另以一部严守山海关及九门口一带,掩护主力侧背安全,以其余主力分成二纵队分别从北票及绥中出发,尽快向建昌附近及以南一线推进,不失时机地以一部确保罢岭口、冷口、新峰口等长城关口,掩护主力侧翼。”
  “嗨!”
  “骑兵第三旅团、混成第十四旅团——”
  “嗨!”
  “你们应在开鲁、鲁北、林东一线,横扫那些杂牌军。”
  “嗨!”
  “满洲军张海鹏。”
  “有!”
  “你率洮辽军负责扫荡各地匪贼。”
  “是!”
  “其他各位听令。”
  “嗨……有……”
  “你们作好一切准备作为预备,随时听从军部调度!”
  “嗨……是……”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日军占领热河,板本前锋抵达距北京不足25公里一线。平津遂在日军的刀锋剑口之中。热河于是并入满洲国。
  但是,关东军并不以此为满足,武藤信义在取得热河后,按预定计划向长城国民党的军队发起更猛烈的攻击。参加战斗的除原来的第六师团、第八师团外,第十师团、第十四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的主力也参加了向长城各隘口的猛烈攻击,宋哲元、傅作义军奋起抗战,战役惨烈异常。
  与此同时,在南昌,蒋介石正集结几十万大军对红军进行“围剿”。
  听到日军进攻长城隘口的消息,汪精卫来到南昌,见到蒋介石,道:
  “我从日本回来,遇到国内如此纷乱的情况,作为革命党的元老,我不得不承当更大的责任。”
  蒋介石见了他如见到蛆一样,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竟来添麻烦,可是此人在国民党中是有威望有势力的,大敌当前,不能和他直接冲突,于是说道:
  “兆铭兄,如今党国处于危难关头,你要勇挑重担,好啊,好啊!那么这样吧,政府就交给你了,我专心于党务和军事,你看怎么样?要不,我们调换一下。”
  汪精卫心里很有委屈,觉得党权也应是他的,可是此时自己实力不敌蒋介石,便道:
  “这样很好,我只恐怕不能把事情做好。”
  “咱们都别谦虚了,你说说如今怎么办吧,日本人欺人太甚!”
  精卫道:“我们应一面谈判,一面抵抗。我总觉得日本人对我们还是有感情的,他们的源头在中国,不像西方那些人,只想中国的市场、中国的东西。”
  “我不理解你的话,日本人明显地是要以满洲为根据地越过长城,进而占领华北乃至中国,野心很大呀!当年从他们手中拿来台湾,就如摘了他们的心肝,现在他们又成气候了,美英也不放在眼里了。要说他们对中国有感情,我不知道是什么感情。”
  “那么放下共匪把队伍、把物质都拉到北方去打日本人去?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吧。还是要避其锋芒的好。”
  “这话说得好,你我是一条心思,那就为铲除共匪而努力吧。至于北方的事,我这就去。现在汉卿失了东三省,又失了热河,日本人又要越过长城,他名声不好,你看谁能主北方大局?”
  汪精卫道:“何应钦是个恰当的人选,他在这事上最有分寸。”
  蒋介石知道这何应钦和汪精一样都是心向日本人的,但现在的形势,绝不能和日本人翻脸,让何应钦到北方,也许是最好的人选,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蒋介石交待了“剿匪”的大事后,电告张学良与他在石家庄会面。
  蒋介石乘飞机来到石家庄。
  “汉卿,你看怎么办,汪兆铭从日本回来了,他要权,我们三个人不能同时在台上,现在形势又这样紧迫,你看谁下去好?”
  张学良有苦说不出,道:“只要对国家、对人民有好处,我下去可以,马上下去,并且出国。”
  “唉——,到了这种地步,我不情愿,可是为缓和一下国内的情绪,冲突,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张学良立即请章士钊为他拟了下野通电。
  蒋介石为找到一个替罪羊而高兴,可是日本人的进攻更疯狂了,他不愿自己的嫡系部队这么吃亏,身后还有“共匪”呢,于是叫来何应钦道:“你是军政部长,你是知道的,现在南方也有一些将领要来这里和日本人打仗。我的态度是公开的,宁亡于日本,不亡于共党。如今剿除长江流域之赤匪,整理政治,是我们工作的中心。国家大患不在倭寇而在江西。剿清之前,绝对不能言抗日,违者即予最严厉的惩罚。华北的事就全托付于你了,不要让日本人再闹腾,和他们讲,这会帮共匪的忙。你一定要尽快把这里的事平息下去,不论你采取什么手段,你是有权的,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将领和那些愚昧的国民不知道现在国家的大患是什么而起哄!”
  “我明白了主座的意思了。我会尽快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里的问题的。”
  “越快越好!我现在就回南昌,那里才是最重要的战场!”
  何应钦很快与日军订了协议,叫《塘沽协定》,实质上承认了日本对热河全省、察北、冀东的占领。
  于是双方停战。蒋介石虽觉面子有失,但内心万分高兴,于是全力向红军发起攻击。
  东北各大城市的上空都是彩旗飘扬,他们在庆祝胜利。
  溥仪为武藤信义大将的伟大胜利举行了隆重而又盛大的欢迎会和宴会。
  宴会上,武藤道:“执政阁下,在下想,您恢复皇上的称号会为时不远了。”
  “这都是靠大日本帝国及你的全力提携。”
  “希望阁下不要忘了这一幸福的源头,希望满洲能为东亚的共荣贡献更大的力量。”
  在武藤的心中,让溥仪做皇帝比让他做执政更容易控制满洲国,这种控制仅是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更是思想文化上的。武藤看得更远,若满洲成为帝制国家,那么它就更容易在血肉上、在精气神上和大日本帝国融为一体了。所以,他向国内提出了让溥仪重登皇位的想法。
  可是,武藤信义没有活到溥仪登基的那一天便病死在东北。武藤是在他晋升为元帅不久即猝死的。
  武藤元帅去世后,关东军的司令官兼驻满全权大使是菱刈隆。
  菱刈隆刚一来到满洲国,就给溥仪带来一件令他狂喜的消息:日本政府准备承认溥仪为满洲帝国皇帝。
  溥仪对祁继忠道:“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我终于又要重登大宝了。”
  “皇上,在奴才的心里万岁爷从来就没有离过帝位。”
  “我一定要穿上龙袍登基。皇额娘那里藏有龙袍,你去把他取来。”
  “这么大的事,让奴才去合适吗?”
  “让你去最合适。另外,我还有个想法,你是我最亲近的待从了,”溥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我就要重登大宝,以后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所以我想让你到日本去留学,学军事,回来后委你重任。”
  祁继忠跪下给皇上磕了几个响头,他心里明白,他就要飞黄膝达了,当了几十年的奴才,不久,自己就可以改变身份了。
  祁继忠很快从北京荣惠太妃那里取来了龙袍。这件龙袍是光绪皇帝曾经穿过的,在荣惠太妃手里保存了二十年,现在又用着了。
  看着龙袍,宣统帝激动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向龙袍磕了三个头,道:
  “我一定会把失去的江山夺回来。”
  “万岁爷,”祁继忠道,“荣惠主子说,她在北京等着皇上回宫呢。”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溥仪转向祁继忠道,“你准备一下,到日本留学去吧。”
  “我真不想离开万岁爷一步,我要终身侍候皇上。”
  “留学回来后,你会更好地侍奉朕,为朕做事,你就去吧,满洲国正缺人。”
  祁继忠转身出去了,溥仪看着桌上的龙袍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此时,郑孝胥进来,道:“皇上,有件棘手的事。”
  “什么事?”
  “说了皇上别生气。”
  “快说吧。”
  “关东军说,日本承认的是满洲国皇帝,不是大清皇帝,所以皇上不能穿龙袍,只能穿关东军指定的满洲国陆海空军大元帅服。”
  面对金光灿灿的龙袍,这真是令人扫兴的消息。
  “这怎么行!我是爱新觉罗的后人,怎能不守祖制?再说,北京的宗室觉罗都要来,看着我穿东洋式的服装登极,算什么!”
  “皇上说的是。”
  郑孝胥心里也盘算着正一品珊瑚顶和三眼花翎,他就要当丞相了,所以也希望皇上能穿龙袍登基。于是便道:
  “我到他们那方面交涉去。”
  溥仪又独自欣赏着荣惠太妃保存了二十二年的龙袍,他抚摸着,又是一番激动,一是一阵热泪盈眶。他在心里念道:
  “这是真正的龙袍,光绪皇帝穿过的龙袍,这是梦寐以求的龙袍啊!我必须穿它去登极?这是恢复清朝的起点……”
  溥仪的头脑还没冷静过来,郑孝胥就回来了,道:
  “关东军坚持登极时穿元帅正装。”
  “这怎么行!”溥仪跳起来,“登极之前要行告天礼,难道叫我穿元帅服磕头吗?”
  “这是板垣亲口给我说的,臣不敢作主。”
  陈曾寿此时正好进来,听了皇上和郑孝胥的话,道:“现在争的应该是赏罚黜陟的人权,不在外部的礼仪礼节部。如果时机未到,不如暂且等待一下。如果能实权在已,就是像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溥仪听了这番话,对郑孝胥道:“你再去交涉一下看。”
  郑孝胥很快回来,高兴地道:“板垣同意皇上在祭天时穿龙袍,但是在登极时必须穿元帅服。”
  众人心里都明白:皇帝的名义也绝不会抬高溥仪的地位,溥仪仍是或着说更是个傀儡。溥仪自己更是明白自己的地位,于是再不和关东军争什么了。
  于是,登基大典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溥仪正在客厅里和几位近臣们讨论大典的事,婉容进来了,高跟鞋打在地板上,嗒嗒直响。众臣们见了,便起身告辞,待人们走后,溥仪道:
  “你来干什么?”
  “皇上登基,龙袍都准备好了,我穿什么?”
  “哪有你的事。”
  婉容犹如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但是,她还是镇定下来,她以为,她和祁继忠的事,皇上不会知道,不然,皇上不会让他到日本留学。既然这事皇上不知道,那么皇上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于是道:
  “祖制皇上登基,皇后必在的。”
  “未必!就是必在,你也不行。看你的卷发,看你的口红,看你越耸越高的胸部——这些,不止一个人多次向我提起过——你能在祭台上跪拜上天吗!”
  犹如受到当头棒喝,婉容呆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退回去。
  随着大典日子的渐渐来临,婉容更陷入了孤独,皇上对她是一脸的厌烦,分明是什么仪式、哪怕是与客会面,也不让她露脸。缉熙整日空空的,有时有蟑螂爬过,有时有鸟声传来。她又陷入了极度的空虚之中,大烟吸得更厉害了。
  她的老妈子换了东北的一个乡下人,原先的被赶走了。她看到皇后越来越憔悴,心里焦急,有一天见到润良,说道:“国舅爷,奴婢看皇后主子病得太厉害了,这样下去,只怕大烟吸得再多,也会犯精神病。”
  皇上就要登基了,前途无量,自己的地位全靠在皇后一人身上,如果皇后被皇上冷淡或处置,必然影响自己的前途——润良这样想着,道:“你多照看主子一下,也多开导开导她,祁继忠走了,不是还有更好的人吗?”
  刘妈起初不敢把润良的话说与皇后主子听,当看到她真的又犯了歇斯底里症,心一横,想:这么好的人,救她一把。
  一天,老妈子道:“皇后主子,听国舅爷说,那个保卫李玉亭对皇后主子情深有意,奴婢说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比祁继忠强多了。”
  婉容早就喜欢上李玉亭,早在紫禁城中对他已有膝胧的感情,听老妈子一说,不由长叹一声。
  老妈子道:“那奴婢就说与国舅爷,看他怎么说。”
  这一天,楼内无人,正是上午11点左右,婉容用过早膳,吸过大烟,到园内转了一会儿,又回到寝室,像往常一样,又脱下衣服,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
  楼道内,李玉亭来到门前,老妈子站在那里。
  李玉亭道:“国舅爷说,皇后主子有急事找我,是吗?”
  “是的,是的,”老妈子道,“主子等你好长时间了。”
  李玉亭推门进去,正要返身,门已被老妈子关上了。
  听到门声,婉容回过头来,李玉亭跪下不敢抬头,道:
  “是国舅爷说皇后娘娘有事叫奴才,不不想……不……”
  “你真的不想?”婉容柔声问。
  李玉亭心里已明白了十成,于是抬起头来,正与婉容的二目相对,他们二人早已心仪已久,彼此神通,不似祁继忠与婉容,多为肉体的饥渴。
  “想死我了!”
  李玉亭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婉容。婉容倒在他的怀里,热烈地响应着他的亲吻,一会儿,二人倒在床上,玉亭发达的胸肌与祁继忠的纤细不同,这是真正的男人!男人之中的佼佼者。婉容真正地达到了高潮,她以为这种感受十四格格是绝对没享受过的,因为婉容不知道有人爱十四格格,也不知道十四格格会真地爱什么男人。婉容觉得——今天她才觉得,只有和心爱的而又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才能到达真正的高潮,达到灵与肉的统一。她满身大汗淋漓,昏晕过去几次,之后,她抚摸着李玉亭结实的胸脯道:
  “为什么不早点来呀?”
  李玉亭道:“奴才不敢。”
  “以后就不要称‘奴才’了。”
  “奴才不敢。”
  婉容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带我逃走吗?”
  停了好长时间,李玉亭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我就是张学良,也不能带你逃走,逃不走的。”
  “再抱紧点,再抱紧点……”
  婉容又获得了生机,这是多么可怜的苟延残喘。
  正在婉容和李玉亭越来越火热的时候,溥仪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三次登基。
  1934年3月1日,彤云密布,朔风凛冽。
  溥仪的执政府成了宫内府,缉熙楼成了后宫,于是连同其他的建筑,这个院子,也就成了皇宫。虽然不能和紫禁城相比——那真是霄壤之别——但是,对于溥仪来说,对于那些所有钟情于大清的人来说,这种变化多么神圣,多么富有意义。
  新京的郊区早已搭起天坛,这绝对不能和北京的天坛相比,就如这里的宫室不能和紫禁城相比一样,溥仪仍十分庄严地要举行祭天典礼。
  “天坛”在杏花村,从宫门到那里,一路警戒森严,家家关门闭户,断绝行人。如同溥仪每次出门一样,警宪机关认为形迹可疑的人,都关进了牢房里。新京的人,连最好奇的小孩和女人们也不愿从门缝中往外看,他们知道,在日本人的导演下,绝演不出什么好戏。
  清晨,溥仪身穿光绪皇帝穿过的龙袍,乘上大红色的御用汽车。宝熙、胡嗣瑗两位老臣为“前引”,陈曾寿、商衍瀛为“后扈”,而陪同溥仪坐在汽车里的,是侍从武官长张海鹏和侍卫处长工藤忠。
  一群人一路上也算是浩浩荡荡,到了杏花村。溥仪在前引、后扈的簇拥下,先进入“人封红黄幔帐”内,洗手洗脸,然后由前引、后扈和陪祀官郑孝胥、张景惠、臧式毅等人陪同到天坛敬献帛、玉、爵、牲,对上天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真是绝妙的一群,宝熙、胡嗣瑗、陈曾寿、商行瀛都是当过一、二品大员的,都戴着红顶花翎,穿仙鹤或锦鸡黼黻。执事官大都是不满三十岁的宗室贵子弟,没有封过官,没有戴过翎顶,于是溥仪便赏给他们一、二或三、四品顶戴。这种服装谁也没有现成的,赶制也来不及,只好四处去借,好不容易凑齐了,破旧自不必说,更有那些蟒袍和帽子,不是长了就是短了,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至于朝珠,就借不到了,有一个执事官异想天开,把算盘珠子拆下来,用线穿成一串,套在脖子上,虽然不够圆,但远远看来,也还混得过去。至于朝靴,更是尺寸不一,有的小了,硬是把脚塞进去,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犹如小脚女人。
  礼毕回宫,已改称为“勤民殿”的勤民楼布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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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3: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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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郑孝胥和罗振玉怕的是随着婉容的到来,陈曾寿和胡嗣瑗也会到这里,听说陈宝琛也要来,这些人在溥仪身边,不仅会坏了大事,也会和他们争功!他们一手造成的这种大好局面,怎好拱手让给他人!现在皇上马上就要就位了,作为功臣,自己肯定会位在首辅,但要是陈宝琛那样的人来到这里,可就说不准了。所以,他们和日本人串通一气,牢牢地把皇上和其他人隔离开来。对日本人来说,溥仪是一个工具,对郑孝胥等人来说,他更是个工具!
  众人散去后,工藤铁三郎端来一杯茶,溥仪掀开盖子,大惊失色,道:“这茶茶颜色有点不正!”
  工藤铁三郎二话没说,端起茶一饮而尽。
  停了一会儿,工藤铁三郎道:“皇上以后的茶饭饮食都由奴才代尝!”
  溥仪被深深地感动了,许多天来,工藤铁三郎对他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他的勤奋和小心远远超过了李玉亭和祁继忠。
  “工藤,我就赐给你个名字,叫‘忠’!”
  “嗨!”
  工藤忠跪地叩头,泪流满面的道:“我是个孤儿,自幼流落到满洲作浪人,后为川岛浪速收留,本没有名姓,大家见我忠厚威猛,都叫我‘铁三郎’今天皇上赐我名字,有如父母给了我做人的荣耀,更何况皇上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我这荣耀是光宗耀祖又流芳万古的!”
  当晚,工藤忠向川岛芳子报告道:“我已取得宣统帝彻底的信任!”
  “干得好!”川岛芳子夸赞他一番,“我会好好犒劳你的。”
  工藤忠走过来搂住她的腰道:“我永远是你忠实的奴仆。”
  “别急,我向参谋部发报报告这里的事情。”
  工藤忠和川岛芳子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在芳子的授意下,溥仪的身边,已没有了什么人。
  “皇上,让我伺候您吧。”
  正是深夜,工藤忠不知去了哪里,李玉亭和祁继忠更是不见人影儿。
  “你——”
  “我们都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只有我们才是向往复辟的!无论如何,我们要夺回失去的一切!特别是要洗雪祖陵被掘的奇耻大辱!”
  这些话正说在溥仪心坎上,特别是最后一句,更让溥仪热血沸腾!
  溥仪本就喜欢男色,见了眼前的男装丽人怎不动心?当川岛芳子为他脱下靴子解下裤带,他早已把持不住,芳子更是如烈火一样扑向他,跨在他身上。
  “十四格格……”溥仪从来也没有这么畅快过,因为这是第一个女人向他如此大胆地疯狂,不顾一切地疯狂……
  “叫我金璧辉,叫我璧辉,我身上的血是爱新觉罗的血!”
  “璧辉……”
  川岛芳子更疯狂了,她终于使他的男人象征物昂然起来,她急忙玉户相迎,虽然刹那间溥仪有点把持不住,老到的身经百战的川岛芳子已料到这一点,急忙抓住它塞向……
  二人相拥在一起……
  “我要为你生一位皇子!”
  溥仪既惊骇又喜悦,道:“能吗?”
  “怎么不能,全在里面呢,所以我那下面垫上枕头,会流向更深处的。”
  溥仪哭了起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把那插入女人的……虽是极短极短的一瞬,但这种暴烈,这种在里面恣肆横流的快感,这种满足,是生平第一次。更何况,他多么渴望得到一个皇子啊!
  溥仪这些天并不寂寞,反而有了男人的尊严,他在考虑如果真的这么和谐,金璧辉有了孕,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娶过来!
  工藤忠独自向关东军参谋部土肥原去了电报。土肥原指示他:配合川岛芳子,若川岛芳子真的成功,绝胜过婉容生下皇子!
  “这孩子我更希望是你的。”金璧辉躺在金璧东的臂弯里道。
  “不论是谁的种,他都是我最亲爱的孩子。可是,璧辉,你意识到了吗?我们以前也很和谐,你没有什么措施,你怎么会没有什么动静呢?”
  金璧辉的心一下子凉得如北极的冰窟,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她作为幼年时川岛浪速那淫邪的举动,那粗大的长长的阳具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情景……
  “璧辉你怎么了……”
  金璧东叫了许多声,她才回过神来,她,已是欲哭无泪。
  随着金璧辉例假的如期到来,板垣也从沈阳来到了旅顺。
  板垣比土肥原更矮,也更青、更白,他剃了一个光光的头,差不多和他的脸一样白里带青。
  板垣道:“这个国家名号叫满洲国,国都设在长春,长春改为新京。国家由五个民族组成,即满、汉、蒙古族、日本族和朝鲜族。日本人在满洲花了几十年的心血,法律地位和政治地位自然和别的民族相同,比如同样可以充当新的国家官吏。”
  板垣从皮包里拿出《满蒙人民宣言书》以及五色的“满洲国国旗”。
  溥仪气得发抖,他复辟的梦破灭了。但还极力地克制着自己,道:“这是个什么国家,难道是大清帝国吗?”
  板垣的脸上充满了微笑,小眼睛眯得如一条线,他回答:
  “这不是大清国复辟,东北行政委员会由张景惠主持,熙洽君,臧式毅君,马占山君等七人都签了字,一致推戴阁下为新国家的元首,就是执政。”
  听着从他嘴里响出个“阁下”来,溥仪的血顿时翻涌到脸上,在他的心里,东北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三千万的人民都抵不上那一声“皇上”呀!他大声道:
  “满洲人心所向不是我个人,而是大清的皇帝,若是取消了这个称谓,满洲人心必失,请关东军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板垣青白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他们又争论了两个多小时,最后,那张脸上再也笑不出来,扔出了像那光头和白脸一样清冷的话:
  “阁下再考虑一下吧,关东军的意志是坚决的!”
  晚上,郑孝胥、郑垂和罗振玉围在溥仪旁边。
  郑孝胥道:“臣早说过,不可伤日本的感情,刚才板垣说了,若皇上不接受军部的条件,就只有用对待敌人的手段答复,皇上看怎么处理此事?”
  溥仪瘫在沙发上,他能说出什么来?
  郑垂走到溥仪面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君臣现在在日本人手心里,不能吃眼前亏,不能像张作霖那样,要通权达变。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罗振玉道:“日本人和张景惠、熙洽他们都是不讲信义的人,说好的帝制,如今又反悔了。”
  郑孝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绿水!做元首和做皇上只是名称不同而已,臣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皇上能登上这个位子吗?若皇上不答应,前途凶险,臣也只好卷铺盖回家了!”
  郑垂道:“日本人说得出做得出,他们要真的以敌对的态度对待皇上,恐怕真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不过,我总以为,现在答应日本军部,将来慢慢地再培植力量,凭日本人建立咱自己的军队,到那时不愁没有办法。”
  罗振玉垂头丧气地道:“事已至此,悔之至及,只有暂定一年为期,如逾期仍不实行帝制,到时即行退位,看以此为条件,板垣怎么说。”
  溥仪不得不妥协,对郑孝胥道:“回板垣的话,就这么说吧。”
  郑孝胥高兴已极,到了板垣那里,道:“皇上同意了。”
  “那么还有许多的条件要签字呢。”
  “我来签!”
  “阁下能代表皇上吗?”
  “能!”
  “好!有关矿山、港口、新政府的人员及运作,阁下都可以代表皇上签宇吗?”
  “能!我不是在沈阳已和三宅参谋长议好了吗?”
  郑孝胥觉得,只要跟定了日本人,为日本人效命,总理的位子就到手了,他可以代皇上签字。至于皇上那里,他有的是手段!
  板垣放纵地笑着,道:“今天晚上就和溥仪阁下一起来参加宴会吧,你只要真诚与大日本帝国合作,我们一定会考虑你在新政府中的地位的。别忘了你在沈阳和刚才反复说过的话!”
  郑孝胥心里想的是高官厚禄,这许多年来他的奋斗目标就是这些。他在庆幸,必跟溥仪,利用溥仪的方略制定得多么英明!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垂千古的宰相!
  所以,当溥仪派他们到天津时,他已和三宅光治参谋长签订了协议书,把满洲国的政治、经济、文教、军事主管的权力和土地、矿山、森林、铁路、港口等等权力,完全移让给日本。
  当晚,在板垣的宴会上,郑孝胥父子满面春风,板垣则纵声大笑。板垣召来了一大批日本JN,给每个赴宴者都配上了一名,而板垣自己则左拥右抱。
  溥仪坐在那里,两眼呆滞,板垣青白的脸,青白的头总是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板垣接受每个人的敬酒,不时地劝“溥仪阁下”尽情享乐。突然,他一抓一个JN的裆部,那JN惊叫一声,板坦笑得更厉害了。
  “你的,做教书做教授的干活?”
  那个JN向溥仪鞠躬道。
  溥仪并不回答她,她又问道:“那么先生是做买卖的干活?”
  谁知,这些话被板垣听到了,他把一口酒吐到了这JN口里,道:“不错,他是做买卖的干活,是做大买卖的!”
  溥仪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肃亲王府的,祁继忠道:“皇上,您真的醉了。”
  溥仪道:“我疯了!”他看了看左右,道:“十四格格呢?”
  “奴才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听说她已奉参谋部的命令去接皇后主子去了。”
  其实,十四格格正在王府的另一间房子里。
  工藤忠道:“芳子,你怎么不到皇上那里去了?”。
  芳子苦笑着道:“我已检查过了,我不能生育了!”
  工藤忠大惊,道:“你也不必悲伤,我是浪人,我知道什么是人生。”
  “来吧!”芳子撕开了自己的衣服,“让我们品尝人生的欢乐!”
  长春,其实已叫新京。
  1932年3月9日,溥仪穿着西式大礼服,在执政府典礼大厅举行就任执政仪式。
  参加仪式的日本方面的人员有:满铁总裁内田康哉,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参谋板垣等。参加仪式的中国人则五花八门。有奉系人物张景惠、减式毅、熙洽、张海鹏、张燕卿、谢介石、丁鉴修、于冲汉、袁金铠、冯涵清、赵欣伯、韩云阶等。溥仪的旧僚有郑孝胥、罗振玉、宝熙、胡嗣瑗、陈曾寿、万绳栻、商衍瀛、佟济煦、前盛京副都统三多,以杀害秋瑾闻名的赵景祺,蒙古王公贵福、凌升、齐默特色木丕勒等。
  溥仪的前面是工藤忠,后面则紧随着祁继忠。人们走进大厅后,关了门,仪式开始,大家一阵欢呼,一阵鼓掌,全体向溥仪三鞠躬。之后,臧式毅和张景惠向溥仪献上“执政之印”,郑孝胥代念“执政宣言”,文曰:
  “人类必重道德,然有种族之见,则抑人扬己,而道德薄矣;人类必重仁爱,然有国际之争,则损人利己,而仁爱薄矣。今立吾国,以道德仁爱为主,除去种族之见,国际之争。王道乐土,当可见诸实事。凡我国人,愿共勉之。”
  郑孝胥念完,便是宣布新国家政府的人员名单:
  国务院总理郑孝胥、民政部总长臧式毅、外交部总长谢介石、军政部总长张景惠、财政部总长熙洽,实业部总长张燕卿、交通部总长丁鉴修、司法部总长冯涵清、文教部总长郑孝胥(兼)、奉天省长减式毅(兼)、吉林省长熙洽(兼)、黑龙江省长程志远、立FY院长赵欣伯、监察院院长于冲汉、最高FY院长林棨、最高检查厅厅长李槃、参议院议长张景惠(兼)、参议袁金铠、罗振玉、贵福等,国务院秘书官郑垂、郑禹、侍从武官长张海鹏。特命驹井德三为国务院总务厅长。
  随后,内田康哉代表外宾祝词,罗振玉代读执政的答词。
  答词完毕,大厅的各门打开,人们涌出来,顺走廊往西拐,出门是一个小院,军乐队的人在那里列队等待。这时,赵欣伯从队列里走出,来到临时安装的旗杆之下,随着演奏伪满国歌的乐点把伪满国旗五色旗升上旗杆。
  溥仪脱下他的黑色礼帽,其余的人则冲国旗三鞠躬。
  升旗毕,典礼结束,人们便相聚在一起照起纪念相。
  晚上,举行了盛大的开国典礼后的宴会。望着宴会上的人们,想着刚进长春时曾受到的热烈欢迎,想到白天的就职宣言,想到外宾的祝词、想到升旗仪式,溥仪不禁飘飘然起来。他想:我既是一国元首,今后有了资本,就更好同日本人商量了。
  第二天,罗振玉来到执政办公室,道:“皇上屈就执政,按说君辱就该臣死,今天到这种地步,与我有很大关系。我无脸再见皇上,臣就此告辞,仍去卖画玩古董去了。”
  溥仪苦留不住,君臣洒泪而别。
  郑孝胥的总理办公室与执政府办公室仅一墙之隔,他望着罗振玉这个已渐渐远去的敌人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他只能做铺路石。”
  郑孝胥自言自语。然后,他挟着皮包走向国务院会议厅。
  部长们见总理到了,都起立向迎,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体验。看来,孔子说的“学而优则仕”是永远的真理。我有满腹的学问,今天终于做到了群臣之首的位子。虽不是宰辅,但总理与那也没有什么区别。
  “各位请坐!”
  大家坐下来。
  郑孝胥道:“今天我们讨论各部次长及各部司员的问题。”
  各部的部长们心内都有人选,正准备提出来,国务院总务厅长驹井德三霍地站起来道:
  “总理阁下,我这里有一份各部次长、总务司以及其他各司的人员名单。”
  大家传看着他的名单,一串串一串串的全是日本人。大家惊愕无比,都不敢说话,面面相觑。待看郑孝胥有何表示时,他只是低着小三角眼,摆弄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过了半晌,熙洽道:“这怎么成呢?满洲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聘请几个日本人做顾问是可以的,次长和司长都是日本人,我们总长有何用,这成何体统!”
  驹井德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
  “满洲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但它包含着满、汉、蒙、日、韩五个民族。有这些民族,就有这些民族的官吏。况且满洲国是怎样建立起来的?是日本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日本人诚心诚意希望满洲国将来能够富强康乐,但是这种富强康乐必须有日本人的全力指导才能获得。你们从满清到民国,谁能治理好国家?都是自私的贪官污吏。所以说,日本政府派遣它优秀的官吏到满洲来,这完全是一份好意。你们应该表示欢迎,而不该稍有怀疑,更不能有敌视!”
  这里最感解气的,是郑孝胥,不过,毕竟,他是名正言顺的总理,虽然这里看样子一定是驹井德三说了算。
  第一次内阁会议结束了,会议当然地通过了驹井德三列出的名单。
  熙洽悻悻地,想:还不如学马占山,不做这个满洲的官,看来在小日本鬼子的手里,咱成了活僵尸了!自己活该,没有马占山的气概。
  郑孝胥则挟着皮包来到执政府执政的办公室,道:“皇上,这是内阁会议上确定的次长和司员的名单,请皇上签字批准。”
  溥仪看了名单,惊讶地道:“怎么都是日本人!我们用这么多日本人干什么!”
  郑孝胥道:“这是驹井德三提出的,关东军军部审定的。”
  “什么!不行!我执政还没审定,关东军怎么能这样掌握用人大权!”
  “皇上,如今您是执政,有些事别人可以代劳的。”
  “国家高级官员的任命也可以代劳吗?不行。”
  “可是据条约规定,日本人有这权力。”
  “什么条约?”
  “臣和关东军参谋部订有条约……”
  “你!你怎能背着我与他们私订条约?”
  “这是皇上同意的。”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
  “在旅顺的时候,不是皇上派我和犬子郑垂去沈阳全权处理一切吗?”
  “你!这用人的大权也能出卖吗?”
  “皇上,我这样做犹如当年的李鸿章,全为老佛爷考虑,为大清考虑……”
  他不再说了,他发现皇上已晕了过去。
  待皇上醒过来,过了半天,还是签了字。
  溥仪并没有气馁,他把自己执政的位置看成是通往皇帝宝座的阶梯。他只是觉得,还是陈宝琛师傅说得对,郑孝胥欺下罔上,只为自己权力着想,不是个好人。
  一个月后,执政府搬到了一个新地方,这里有楼房有花园,是长春最好的房子了。
  溥仪亲自为每座楼命名,把居住的楼命名为“缉熙”,取自《诗经·大雅》“于缉熙敬止”句。又根据祖训“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把办公楼命名为“勤民”楼,把自己的办公室命名为“健行斋”,取《易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义。
  于是溥仪宵衣旰食,想把元首的职权使用起来,每天早早起来,进办公室办公,一直到天晚。
  一天,他见到陈曾寿,道:“我将忍耐一切困苦,兢兢业业,发誓恢复祖业,百折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不一会儿,胡嗣瑗也来了,面对两位老臣,溥仪流泪道:
  “我现在有三个誓愿,告诉你们:第一,我要改掉过去的一切毛病,陈宝琛十多年前就说过我懒惰轻佻,我发誓从今永不再犯;第二,就是刚才向陈曾寿师傅说过的,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第三,求上天降一皇子,以承继大清基业。此三愿实现,我死亦瞑目。”
  一席话说得君臣唏嘘不止。
  缉熙楼是一栋二层戴帽的小楼,正门朝南、后门朝北,溥仪上勤民楼去都是出后门,越过中和门,直冲勤民楼的前门。
  起初的许多天,每天早晨起床,便到健行斋坐等文武百官来向他启奏国家大事。来的人很多,但有的是请安,有的是贡献方物。溥仪问起国事,总理的回答是“总务厅长正在办”,“总长”们的回答则是“次长正在办”。而总务厅长和次长是很少和溥仪见面的。以国务院总理名义呈递的敕裁书,溥仪只能“裁可”,不能驳回或改动。日子久了,溥仪发下的第一条誓言就自动地解除了,他渐渐懒散下来,成天呆在缉熙楼里,无意于日理万机了。
  从正门进缉熙楼,对面便是楼梯,溥仪的住处在二楼西侧的两个房间里,婉容则住在楼的东侧。
  二楼最西侧的一间屋是一个小佛堂,溥仪每天都在这里虔诚地向佛祖菩萨拜跪。这一天,他跪在这里,默默地道:“请佛祖、菩萨给我一个皇子吧……”
  默祷以后,走出门,恰好见婉容过来。正是四月底的天气,婉容肥硕的乳房耸立着,这生命的象征物,生机的象征物,溥仪顿时激动起来。
  “达令,干什么去?”
  “到卫生间去。”
  “快去快回,我到你房间去。”
  “怎么又不去办公了?”
  “没什么好办的,日本人都给办好了。”
  溥仪来到婉容的房间,把床头的烟枪拿到茶几上,把散乱地被褥整理了一下,太监和宫女见了,忙道:
  “奴才们刚才要整理,主子说待会儿,所以是这个样子。”
  “没什么,你们去吧。”
  皇上今天的脾气真好!太监和老妈子欢天喜地地去了。
  婉容进来坐到床上,道:“这里真像是监狱,比在紫禁城还闷人儿,我快憋死了,恐怕我活不长!”
  “别这么说,怎么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国家,我已经主政了。”
  婉容道:“皇上可要注意,我看日本人比革命党、赤匪、冯玉祥都阴毒得很,你可要注意,真的落到了陷阱里,恐怕不好出来。”
  “没什么,当年重耳经过了许多国家,最后是靠秦穆公的军队做了君主,不也是成了春秋一霸吗?”
  “皇上,不会有泰姬文赢吧?”
  “达令,别开玩笑了。说实在的,上天这些天给了我启示,他们会赐给我一个皇子来继承大清的基业的,达令,我觉得我行了。”
  “能吗?”婉容道,“不成的话我会更痛苦。”
  “能!咱要会方法。”
  “听说天毓嵣为你注射荷尔蒙,是吗?”
  “是的,都是从天津购得的,德国货。”
  “那好吧。”
  二人脱衣上床,可是溥仪怎么也不志高气昂,他道:“你侍弄它一下,用点唾液看看。”
  他不敢说这是十四格格的招儿,婉容试了一会儿,果然有了反应,可是仍不是理想的样儿。
  “达令,为了大清的基业,我求你一件事,这可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你用舌尖试试看。”
  “你!你!看了那cg图!宫中那东西,害人!”
  “怎么?你在宫中也看了……”
  二人沉默不语,溥仪定定地看着婉容,婉容看出了他目光中的哀求,便滑下身去……
  可是,昂然的它刚一触及,便自作主张起来……
  婉容被撩逗了起来,向溥仪道:“我也求求你,那样……”
  溥仪哪有半点劲儿和兴致。
  溥仪又逼着婉容试了多次,可是在一个月中,他们得到的是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溥仪已感觉到在婉容那里是不可实现他得到皇子的愿望了,便叫过工藤忠。工藤忠已是他的侍卫处长了,可是和所有日本人不同的是,他对溥仪仍像狗一样听使唤,像牛一样任劳任怨。
  “皇上叫我有什么事?”
  “十四格格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
  “皇上是说金司令,她现在忙得很,恐怕到热河去了。”
  “什么?金司令?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张宗昌的几千人马现在投奔她了,在热河,她屡建奇功!她的队伍现在正在扩大,说是要为进军北京作准备呢!”
  “好样的!她若来新京,让她来见我!”
  “遵命!”
  工藤忠给金璧辉去了电报,她很快地来到了新京,身边带着几个干儿子,都是女着男装,一体的男人打扮。
  溥仪的会客厅已不再豪华,绝不如在天津时的那欧式的摆设气派。客厅里只有书橱,花盆台子,双人及单人沙发,还有一个小圆桌,桌上铺的也只是线织桌布。
  金璧辉脚登深筒军靴,腰挎指挥刀,一身戎装进了缉熙楼。谁都知道她和日本关东军军部的关系,都哈腰称她金司令——现在她最喜欢这称呼。她的身后也跟着一位身着戎装侍卫,不用说,她也是女的。
  到了溥仪的客厅门口,溥仪道:“十四格格,连军刀也不卸下呀,那把盒子枪,就更不该还别在腰间了。”
  “皇上,恕奴婢无礼。”
  她一示意,旁边的侍卫道:“干爹,下掉来让我拿出去。”
  “好吧!”
  金璧辉非常利索地把枪刀皮带解下递与了干儿子。
  “干爹,我下去了。”
  “去吧,这儿没事的。”
  溥仪道:“你的干儿子倒孝顺得很。”
  金璧辉得意地道:“当然!”
  “听说你也拉起了队伍。”
  “这不是响应皇上的号召吗,要建立我们自己的队伍,我一定要回北京去!我们才是那里的主人!”
  “爱新觉罗的后人若都像你,怎么会弄成国破家亡的局面!”
  “血债血还!没有什么好说的!”
  “格格,可是我有项心愿,犹如重建大清一样迫切,如今不知怎么实现——其实你也向我提起过的。”
  “什么……”
  “大清基业的继承人。”
  金璧辉突然没了神气劲儿,脸色黯然,目光呆滞……
  “只有我们才和谐,才能成功,这恐怕是上天决定的吧……”
  溥仪移到金璧辉的身前,伸出手去。
  突然,金璧辉伏在溥仪的怀里号啕大哭,直哭得风云变色,屋内冷风阴阴。
  “怎么了?十四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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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2:27 | 只看该作者
二、囚笼偷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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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喜欢男色的他,见到眼前这位男装丽人如何能把持得住?川岛芳子疯狂地动作着,娇喘吁吁地伏在他耳朵说道:“我要为你生一位皇子!”……
  溥仪手捧着太妃保存了二十二年的龙袍,心头百感交集。他猛然抬起头来,狂叫道:“登极大典,非让我穿什么三军大元帅的礼服,我还是大清皇帝吗?”郑孝胥无奈地苦笑一声:“皇上,日本人说,他们只承认满洲国皇帝,不承认大清皇帝……”

  沈阳。
  在八千代饭店,石原莞尔参谋还在这里举行招待宴会。出席宴会的是在日本留学回来的中国人。大厅里坐得满满的,当石原莞尔走到台上的麦克风前时,台下圆桌旁的人们拼命拍着巴掌。
  石原向大家鞠了一躬,道:“各位女士,先生,请先让我向各位学成回国表示衷心的祝贺,向各位未来光辉的前程表示衷心的祝贺。”
  台下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石原继续道:
  “今天本庄司令官因为有事不能前来,派我代为招待,请诸位佳谈。我想诸位都是留学日本和日本在东北创办的专门大学读过书的有为青年,对于日本的历史是知道一些的。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前是和中国一样,是个遭受欧美强国侵略压迫的国家。明治维新以后,才一跃而为世界的强国,由此,东亚,首先是中国也享受到文明国家的幸福。没有日本的存在,中国早就被列强瓜分了——被欧美各国肢解了。但是,中国不但不感谢日本,还排斥日本。尤其是张学良,没有日本的支持,他怎有今日?可是他却和蒋介石联手,采取远交近攻的传统方法压制日本,真是令人愤慨。回想满蒙地方是日本的生命线,我们流了无数的鲜血才换来今日的地位,保持今天的繁荣。你们都是有为之士,张学良既然不回来了,抛弃了你们,你们应当和日本合作,积极起来吸取明治维新时日本青年的精神,进行一个建设新国家运动,促进中日亲善的实现,才能谈创共存共荣,进而保障东亚的安全。尽力于这样一个划时代的事业,我想是很有意义的。”
  石原的话完了,下面是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响声。
  “中日亲善万岁!”一个人抬臂高呼。
  “中日亲善万岁!”所有的人都附和高呼。
  “建设新国家,强国富民!”
  “反对欧美列强瓜分中国!”
  “打倒张学良!”……
  口号声后,徐绍卿代表青年发言道——
  “石原参谋所讲的,实在是披肝沥胆的话,我们深受感动。我们都在日本学校念过书,知道日本为何这样富强,同时也知道中国为何这样贫弱的道理。东北是我们的家乡,张学良只顾骄奢淫逸,不爱惜故土,但是我们爱惜它。贵军仗义,除暴安良,我们很感激。援助人民建立新政权,这是当务之急,是人人希望的事情。我们基于善邻友好、互助共存的精神,愿尽绵薄,促进新局面早日见诸事实。”
  石原莞尔在一片欢呼声中走向自己的车子。车子行驶在大街上,大街上到处都是标语,不时有学生或青年在喊着口号:
  “为发展经济,安定民生,建立新政权!”
  “中日亲善,强国富民!”
  “打倒张学良腐败政府!”
  石原莞尔笑了,心道:板垣参谋是有手段的。
  石原莞尔的汽车停在大和旅馆的门前。他乘电梯上了最高层,走进一个会议室,椭圆形的桌旁已经围满了人。
  本庄繁司令、三宅光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参谋、土肥原贤二参谋兼特务机关长、驹井德三嘱托是日方人员,石原莞尔进来坐在了日方土肥原贤二的前面。
  中方参加会议的有:沈阳省长臧式毅、吉林省长熙洽、黑龙江的马占山,还有实力人物于冲汉、袁金铠、赵欣怕。东北特别行政区长官、奉军元老张景惠主持会议。
  张景惠道:“本会基于本庄司令官的意旨,以东北政务会议名义,请诸位到此。目前东北各省分立,需要有一个统一的组织才好。究竟用何形式,请大家发言。”
  臧士毅道:“现在蒋介石和张汉卿都放弃东北不管,我看就组织一个东北联省自治政府,推行一切政治如何?”
  赵欣伯抢着说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方案,东北地方脱离南京中央政府,另建一个新满蒙国家,名叫满洲国,暂设执政府、参议府、国务院、立FY、监察院。国务院下设总务厅、民政部、军政部、财政部、外交部、司法部、文教部、实业部、交通部。执政一席,拟请清朝宣统皇帝担任,国务总理由执政推荐,各部部长则由现在各省省长兼任,届时另选。首都宜设于长春,改名为新京,大家以为如何?”
  于冲汉道:“我想此方案已经本庄司令官考虑再三,很完善,没有什么研究的必要了吧?”
  张景惠道:“我们就照这个方案赶快筹备吧。”
  熙洽心想:我在宣统皇上的心中最重要的,若实行帝制,首辅非我莫属,可是如今……于是说道:“宣统皇帝人主满洲,名正言顺,可以不称执政,即登上皇帝宝座,亦未为不可。”
  本庄道:“满洲国是新国家,不是满清的继续。溥仪皇帝就任执政,是新国家元首。他将来如何登极,这是另一个问题,现在还不能研究。”
  臧式毅本来认为东北首领的地位非他莫属,他已探听不仅执政已定,总理也选好,早已心灰意冷,道:“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推景惠负责筹备一切吧。”
  本庄繁道:“既然如此,就请各位签字吧。”
  张景惠、臧式毅、熙洽等都签了字,马占山却道:“黑龙江省现在情况复杂,我想回省同大家说一下再签。”
  本庄心知他必有反复,但想到如果逼他签字,这个会议会流产,黑龙江局势可能更为变坏,便道:“马阁下回省商量一下,可以。这事就由张阁下筹备吧,一个月内完成。”
  溥仪已住进肃亲王家里,可惜善耆已死,他没有能见到这位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亲王。郑孝胥父子已到沈阳去了,他身边只有祁继忠和李玉亭,可是日本方面又给他安了个贴身侍卫,叫工藤铁三郎。
  溥仪已经知道婉容和陈曾寿荣、源等被十四格格接到大连,可是许多天了,为什么他们不不来旅顺和他见面?
  宪基改为金璧东,已是日本方面的红人,溥仪把他叫来,道:“皇后早已到了大连,为什么不来这里?你向日本人问一下。”
  金璧东也在想着他的小妹,这是一种奇异的变态的爱恋,他爱她爱得发疯,虽是同父的妹妹,他内心里充满了邪恶感,可是,无论如何,他的心里总是装着那个从小鲜活机灵,如今却成为美丽人的妹妹。他何尝不想立即就看到她!
  “我马上问问日本人。”
  金璧东见到上角道:“你们不许皇上自由活动,也不许他的旧臣来拜见他,说是为安全考虑,这都可以理解,可是皇后总该来这里吧,川岛芳子来这里总是行的吧?”
  “我问问总部。”
  上角利一向沈阳关东军参谋部发了电报,板垣指示:可以让宣统皇后前往旅顺。
  婉容终于见到了溥仪,几个月的分别,反而拉近了他们间情感的距离,二人相拥而泣。
  “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溥仪道。
  婉容看看溥仪眼中的泪花道:“就是,我们应该笑才是。”
  可是,二人的泪水又滚涌而出。
  婉容道:“我在大连急得疯了,一会儿有人说皇上被关东军暗杀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是被囚禁了,那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我在这里确实不得自由,不知道日本人想干什么。该不会日本人选了溥伟了吧?他在老佛爷跟前的时候,就认为皇帝非他莫属。”
  “我们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结束?”
  “别怕,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正在商讨国体问题,要建共和国,要我做总统那样的官,我实在心有不甘。”
  “皇上,别拗了,总统就总统、共和就共和吧,先安全了再说。”
  “是的,我也这样想,先稳定一下形势再徐图将来。”
  “皇上,我真有不祥的预感,我们好像如小鸟一样被日本人关进了笼子!”
  “别这样说,”溥仪虽然也这样认为,但他不愿承认自己处在这种地位,他心里仍想着他的复辟大业,道:“日本人会帮助我们复辟的。”
  这种时候,婉容感也不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道:“皇上瘦多了。”
  “你也瘦多了,眼圈更黑了。”
  “我更离不开大烟了,想戒掉恐怕很难了。”
  “你身体不好,我……你就不要戒了吧——现在不要戒。等强健一些再戒不晚。”
  这真是出乎婉容的意料,她道:“皇上不是说吸食鸦片会影响生育吗?”
  “那是郑垂说的。吸鸦片而生育的人很多,你不必介意。这就如喝酒一样,你看哪个外国人不喝酒?他们每饭必酒,可是生儿育女不是一样很发达吗?”
  这些话令婉容动得落下泪来:“达令,我是你的羔羊。”
  溥仪拥着她道:“你虽是皇后,可是跟我受了这么多的苦,连做女人最起码的快乐也得不到,我已认识到这一点,我会注意自己的,我会治我的病的,我的病是后天得的,相信会好的。”
  “达令,我……我有时实在是……”
  “我理解你,无论外人怎么说你,我是理解你的,达令……”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虽没有男女之事,但都感到无比幸福。
  也是这个亲王府,另一个房间。
  “我也要改名,就叫金璧辉。我再也不姓那个老不死的人的姓了,是他毁了我。”
  金璧东也咬牙切齿地说:“他竟厚颜无耻地向父王、向我提起纳你为妾,我……我要杀了他!”
  金璧东搂着川岛芳子竟流出泪来。川岛芳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有和他在一起他才感到自己是个女人,是人情人,是个恋人,她喃喃地道:“我就叫金璧辉。”
  金璧辉在金璧东的怀里哭了一会儿,道:“璧东,我有一个打算,你得支持我。”
  “说吧,我再也不会让你受罪了。”他太爱他这个小妹了。
  “皇上和皇后并无男女之事,经我仔细打听,皇上是后天得的。我想,我要是做了皇后或妃子,生个一男半女的就好了。”
  “不!我不让你受那份罪。”
  “阿哥,别说我受罪,我什么样的罪都受过了。到了那里,我的身子和心还不都是在你身上?那个人若真的不行,我……我就怀上你的种,让我们的儿子做未来的皇上?”
  “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想我有办法。”
  二人如胶似膝。金璧东只有在她身上才能体会到真正的惬意,而金璧辉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深味到男人大海般的关怀,这种高潮,这种快感和两心相印的柔情紧紧地融合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川岛芳子来到婉容这里。婉容正吸着大烟,旁边站着溥仪。
  “十四格格来了。”婉容道。
  溥仪回过身来,他们已经见过面,彼此也不客气,但一向骄横不羁的她,在皇上面前变得特别温顺。她仍是那身西服,只是腰身更显细了些,更衬出胸部的高耸。
  川岛芳子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改为中国名字,改为我们满人的名子,我叫金璧辉。”
  溥仪道:“你在日本方面是有关系的,你可以说说,新的国家应当是帝制。”
  “皇上,我一定会尽力的,咱失去的天下,就要快被夺回来了!”
  门外有人叫道:“皇上,上角利一大尉有事见皇上。”说话的是工藤铁三郎。
  溥仪来到会客厅。
  上角利一道:“根据军部命令,皇后还是住在大连的好。”
  “什么!她只在这儿过了一夜!”
  “可是,这军部的命令,不能更改!”上角利一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皇后在这里有诸多不便,郑君会向皇上解释的。”
  下午,郑孝胥父子和罗振玉从沈阳回来了。
  郑孝胥道:“板垣参谋近日要亲见皇上,为安全起见,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此!”
  “皇后是闲杂人等吗?”溥仪愤愤地道。
  “可是皇后身边的太监,老妈子等,皇上能说他们不是闲杂人等吗?在这种时候,皇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是紧要时候,绝不能功败垂成!”
  郑垂道:“蒋介石派来了许多杀手,义勇军也在各地神出鬼没,不可不防。”
  溥仪吓得两股颤颤,道:“随你们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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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1:4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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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
  在日本关东军司令部里,司令官本庄繁正和几位参谋紧张地讨论着行动的步骤。
  石原莞尔道:“帝国对锦州采取了果断行动,如今南满已定,可见当初我们的计划是绝对正确的。现在应乘胜向北满进军,控制整个满洲。随后,可由山海关出兵向京津地区,同时由上海、福州、广州而向广大的内陆包抄。”
  板坦征四郎道:“北满指日可下,已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打下整个满洲后,如何解决满洲地位问题。”
  石原莞尔道:“支那人没有管理国家的能力,在下仍认为为,满洲应由帝国直接管理。”
  司令官本庄繁道:“现在日本对满洲用兵,在国际上已陷于孤立,若日本对其直接管理,恐怕更遭非议,还是扶植一个政权为好。”
  石原莞尔道:“我们不要顾及以美国为首的国联,大日本帝国与美国决战是迟早的事,大日本帝国雄霸全球的惟一敌人就是美国,与其以后与他翻脸,不如现在就不理他。”
  板垣征四郎道:“目前尚不能如此,满洲仍人心浮动,我们直接管理恐怕会耗去许多精力,不如扶植一个政权过渡一下。现在的问题是,即使在满洲建立一个新国家,可能也会遭到国际间的一片嘈扰,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土肥原参谋道:“我们可以在东北制造建立新国家的民意,既然满洲人民要求建立新国家,国联就不好干涉,其次,我们可以在上海等地行动,把国联的目标转向那里,这样,他们就无暇顾及满洲了。”
  石原莞尔道:“这个主意好,在天津、青岛、福州、广州等地可同时展开行动,让海军看看我们陆军的风采!”
  本庄繁道:“这样看来,我们大致可以这样确定:一、在满洲建立一个脱离支那的新的国家,为减轻日本的压力,此国家采用共和国体;二、为支持满洲建国,令在京、津、沪等地的我方人员制造事件,逗引支那人排日,减轻我们在这里用兵的借口,同时制造事件,使国联关注的地点由这里转移开去。另外,也要电令京、津、沪各地顺手打击取缔这些地方的什么‘抗日委员会’;三、在满洲制造舆论,让人民懂得建立一个廉政国家的好处。我这样总结可以吗?”
  “嗨!”众参谋异口同声。
  本庄繁道:“对哈尔滨等地的作战由石原君负责。”
  “嗨!”
  “组织满洲新国家的工作由板垣君负责。”
  “嗨!”
  “在京、津、沪、青岛、福州、广州等地的特别行动由土肥原机关长负责。”
  “嗨!”
  “三宅光治参谋长负总责。”
  “嗨!”
  上海。
  川岛芳子骑在田中隆吉的身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什么事!混蛋!”田中骂道。
  “大尉,关东军参谋部来电!”
  田中一翻身坐起来,披起睡衣,开开一条门缝接过电报,是关东特务机关长土肚原田二来的电报:
  “外国的目光很讨厌,命你在上海搞出一些事件来。随送2万日元(相当于现在1000万日元)。”
  “快起来,有行动了!”田中对川岛芳子叫道。
  “给我擦一擦。”
  川岛芳子把腿张开。
  田中拿过湿毛巾给她擦了,芳子穿好衣服,拿过电报:“呀——好大一笔款子!”
  “帝国要在京、津、沪、青岛、福州、广州等地制造事件,胁迫蒋介石不过问满洲事务,同时打击各地的抗日分子。但是,为了有借口,必须挑起支那人的反日行为,引起争端,这事就交于你了,你的才能大家都晓得。”
  川岛芳子道:“三友实业公司的毛巾工厂是非常共产主义的,非常排日,是排日的根据地。咱们可以巧妙地利用这个公司来杀死日莲宗的化缘和尚。”
  “好!就给你一万元作经费!”
  1932年1月28日,5个日本和尚来到三友实业公司门前,向工人义勇军挑衅,工人气愤已极与他们发生冲突。日本青年同志会由宪兵大尉重藤千寿指挥袭击,三友实业公司的义勇军对其还击。
  这天晚上,日本海军登陆队以保护日本侨民为由,向闸北、吴淞等地进攻,19路军军长蔡廷锴命令反击,19路军开始了英勇的抗战。
  与此同时,天津、塘沽、青岛、厦门、福州等地日军也不断挑衅。
  川岛芳子受到关东军参谋部的嘉奖,更是得意非常。
  “芳子,”田中道,“你肯定会步步高升的,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女将军,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我的小可人儿,别说傻话,你不会爱我的。来吧,让咱们痛痛快快地玩,别想其他的什么事情。”
  “芳子,可是,我实在爱你呀!”
  田中跪了下来。
  “哈哈哈——”芳子回忆起她从日本回到大连曾嫁给蒙古将军甘珠尔扎布,新婚之夜,竟在她的屁股下垫一块白汗绫,第二天,那上面当然没有元红,而就只是在这一夜之后,她也就和她的丈夫离开了。
  芳子大笑之后,解开西装裤带,褪下长裤后剩下一条粉红色的绣着一朵小花的三角裤叉,她淫笑着道:“把那扒下来,像狗一样的舔我。”
  田中仰头望着她……
  “怎么?还想娶我吗?”
  “想!”
  田中扒下她的裤衩,真的如狗一样舔起来。
  门外又是一阵报告声,二人并不理会,直到芳子满意地大叫。
  芳子接到土肥原的电报,命令她到天津接皇后婉容到满洲。电报说:“凭你的本领一定能说动宣统皇后乐意去满洲,也一定能绕过中国方面的重重封锁!”
  天津。静园。
  静园总务处任事胡嗣瑗拿着一封信,找到庶处事任事佟济煦道:“这是皇上的亲笔信,你把它交给皇后,并通报一声,现在有两个人已经到园,要面谒皇后。”
  “来人是谁?”佟济煦问。
  “你不必过问,皇后一见这信就明白了。”
  佟济煦有点奇怪,自己是皇上信任的大臣,怎么胡嗣瑗可以知道是谁自己就不知道?正犹豫间,见一位头戴礼帽、西装革履的青年由一个日本人陪同,上楼直奔婉容房间。佟济煦也不敢跟随其后,看着二人进房间后就在门外守侯。20分钟过后,客人走了。婉容出来对佟济煦道:“来人是十四格格,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十四格格?”
  “就是那个穿西服戴礼帽的。”
  “真是名不虚传的男装丽人!”
  “这事千万要保秘!不许向人说起。”
  “当然,不过,皇后,她是来接您到满洲去的吧?”
  “对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必过问。”
  不过,静园里的人很快都知道十四格格来了,都在议论她的人品。
  第二天,川岛芳子又来到静园,这一次她并没有戴礼帽,分头梳得油光可鉴,脚上由皮鞋换战浅筒皮靴,仍是西装,扎着鲜艳的领带。她并不在意静园里的人们看她的目光,她是那样的从容、潇洒,直奔婉容的卧宝。
  婉容正在吸鸦片,芳子道:“皇后主子真是好福气,这么悠闲,有这样俊俏可人的太监侍候您吸大烟。可是我,却整日东奔西走,居无定所,真是让人疲惫不堪。可是一想到大清的事业,一想到为皇上皇后效命,一切不如意的想法就都抛弃了。”
  “听说你是日本人的特务。”婉容恨吸了一口烟道。
  “不错,我是他们的间谍,可我更是爱新觉罗的后代,是名震天下的肃亲王的格格。几百年了,我们是如此显赫,可是现在却被什么革命搅得一团糟,我们的生活也困窘不堪,不是妻离子散,就是四处飘泊。就是皇上和皇后不也是这样吗?所以我投靠日本人,只有日本人才能帮助我们夺得我们失去的东西。对于皇上、皇后来说,是君临天下。对于我们肃亲王家来说,我们在东北的领地,有半个日本那么大!一切都要恢复!皇后主子,你的尊严也要恢复!你是天下的母后啊!所以,我这次特地来接你去满洲,那是我们祖先的发祥地,我们必定能像我们的祖先一样,开辟崭新的事业。至于皇后娘娘,更应帮助皇上完成这一大业!还是随我去东北吧。”
  “我总觉得日本人靠不住,到了那里会受他们的摆布,犹如汉献帝后落到了奸臣的手里。”
  “不会的,皇上不是有信来吗?难道你不相信皇上的话?我再请教皇后主子,您是谁赶出紫禁城的?出了紫禁城以后是谁向你们提供保护的?是现在的蒋介石还是过去的张作霖、段祺瑞?蒋介石不说,就是张作霖和段祺瑞恐怕对皇上和皇后也不会怀什么好意,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完蛋了!蒋介石掘了咱祖宗的陵墓,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至于赤匪,更是共产共妻——怎么你想过那种生活吗?”
  “格格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若不离开这里,要么被蒋介石掠去——听说他是个大色鬼!要么被共匪掠去,做他们的共有的妻子!”
  “无论如何,对日本人我总是不放心。”
  婉容已经吸好了烟,令太监出去,屋里便只剩下婉容和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坐在床沿上,用手理了理皇后散乱的头发,道:“与其在这里过清苦的生活,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怎如到满洲做皇后?”
  “到那里肯定要遭到国人的唾骂。”
  川岛芳子道:“中国人能管理国家?他们个个都是贪官污吏,军人则比土匪还坏。皇上到了满洲,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用日本人的廉政方法制理,凭皇上的仁爱,必能统一天下。难道这不是救国救民吗?您自己是皇后,皇后主子您自己以为自己是怎样的人?不配母仪天下吗?”
  “不过,听说满洲是个土匪窝。”
  “您害怕了吗?您要不去,谁能照顾皇帝陛下?难道让他另立皇后或妃子?至于安全,现在早已好了起来。”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皇后主子,我有耳闻,听说皇上不能人道。我也看过淑妃的律师的声明,说她一直未蒙皇上一幸。看来皇后主子不去东北可能也是这个原因,莫非您有什么相好的在此?”
  “你!你!你——胡说什么?”
  “咱们都是女人,谁人不渴求那事?我就放得开,不顾别人的闲话。说实在的,您知道什么叫快感吗?你知道什么叫高潮吗?”
  川岛芳子搂着婉容,扭动着身躯,坐在婉容的大腿上……
  “我真的做了一场女人,值了。”婉容道。
  “你真是没见过什么!我是男人吗?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潮吗?真正的高潮是全身每一个神经都快活。”
  “我就是这样的。”
  无论川岛芳子怎么说,婉容对去满洲都有顾忌。川岛芳子一点也没气馁,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她有想办而办不成的事。
  川岛芳子来到荣源的住处,向荣源道:“荣国公,若是皇后娘娘不去满洲,她还是皇后娘娘吗?恐怕您这位国公也就成了虚名或者有更坏的结果。日本人帮助皇上的复国特别坚决,所以日本人和皇上都派我来迎皇后娘娘。荣国公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皇后娘娘说吗?”
  荣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国丈的身份,何况凭着强大的日本,宣统皇帝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水涨船高,自己也会在新的国家里占有显赫的位置。无论如何,他要让皇后到满洲去。
  不过,荣源还有他另外的想法,他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川岛芳子那些最敏感的地方,心澎澎地跳着,这个浑身充满野性的女人引起了他这位老色鬼的无限性欲,川岛芳子当然有所觉察,于是对他淫笑着,那双摄人魂魄的眼波撩泼着他。
  “十四格格,我一定劝皇后到东北去,一定会劝他……听说、听说格格……”
  “听说我什么?”
  “听说格格是为了干一番大事业才着上男装的,不过可更秀丽迷人了。”
  “是吗?”川岛芳子望着这个老色鬼,心里涌起许多邪恶的念头:我要抓住他,将来更容易接近婉容和皇上,我……
  川岛芳子扭了扭腰,荣源的眼更喷出火来,他站起身挪到芳子的跟前道:“你这身西服真漂亮,我这胖身子,穿西服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说着,荣源试探地动起手来,川岛感觉到了他的手掠过了她的胸部,川岛芳子伏在荣源的耳边,把她温热撩人的气息吹在他的颈项上,道:“到了满洲会有许多好事情的。说着,她挎起了荣源的胳膊,道:“走,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荣源对婉容的一番说教,让婉容动了心,因为婉容也最看重皇后的名份,也最看重自己在国人心中被倾慕的地位,在外国人面前被钦羡的情景。可是,她仍然害怕那孤独的生活,那夜夜难熬的欲望。
  “我的病可能会更重的,鸦片毒对我已很深了。”婉容哀衷地道。
  荣源道:“这会有好办法的,皇后放心,这事我会打点的,李侍卫就是个很好的人。”
  婉容脸一红,低头不语了。
  这一天,婉容也做了男士的打扮,与川岛芳子一样,西装革履,且多了一副墨镜。她挎着川岛芳子的胳膊,从容走出静园,到了吉田翻译官的家里。然后在军部的帮助下,顺利到达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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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3 12:11:09 | 只看该作者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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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麒道:“她不可能知道我来,不可能是骂皇后,还是去看看她,她可能真的被误解了。”
  “她一向如此!”溥仪道,“她要死了多少次了,不能老让着她!”
  润麒道:“还是派谁劝解一下好,有谁能劝她一下吗?”
  溥仪道:“老庆家的孙媳妇就是她妹妹,就使她妹妹文姗来吧。”
  已是深夜,秋风渐紧。白天还很燥热,可是晚上,秋虫唧唧,凉意袭人。
  文绣清醒了一些,坐在窗前,窗外月朗星稀,晴空如水,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我却……
  这风清月明的夜晚,正是合家欢乐的时候,文绣越想越悲,越想越愤,泪水不住地流着,抱定了必死的志愿,握笔在手,给妹妹文姗写了一封信:
  我亲爱胞妹知悉:姊受专制家庭非人类待遇已九载矣!无日不以泪洗面,薄命如此,夫复何言?惟逆来顺受、苟延残喘而已。六月初七日在监狱斗室囚坐,讵料大祸临身,彼忽遣随侍李玉亭、太监李长安,来责我吐痰,诬我骂街。声色俱厉,逼我承认,禁止辩。余茫然不解,畏惧已敝,只得声声哀告、口口乞怜,求皇上、皇后开天高地厚之恩,赦我死罪。后又遣仆人来往数次,指我厉声责道:“古来无你这等之人!清朝二百多年无你这不知礼之人!”我敬谨听受,又极口服罪,哀告求饶。至德如尧舜,皇上格外施恩,降旨宽赦,并谕:下次如犯过决不宽容!妹乎,姊之性命危险已极,设若当时不极口哀告,甚至哀哭、眼中出血,我妹会生不能得见汝之苦命亲爱胞姊矣。今晨,太监侮慢,我责以“讨厌”而字,而皇上、皇后俱以为我骂他们,谕令我死。待我以剪刺喉,太监又打落剪刀,彼又命人监视我一直到现在夜半!世界之大,姊之受压迫、虐待可为第一。姊之痛史谅吾妹皆知,无庸姊再述。我经此惨变,实无颜偷生苟活,自杀之心甚切。况未来危险还多,姊命朝不保夕。姊若不幸而亡,念骨肉之情,千万代姊伸冤昭雪,九泉之下不忘大德!姊多次自杀,有时念及吾亲爱胞妹不忍下手,有时被太监发现而不能下手。呜呼!天何待姊如此惨酷耶?泉下双亲何抛下我二人不顾耶?姊之薄命已至于斯,惨矣!汝亲爱胞姊泣笔。
  文绣写过书信,哭哭泣泣已至天亮,她时刻在想着自杀的办法。房内,太监仍站在那里,换了几个,已是红日高升,并没有人为她洗漱,也没有人为她拿早点。
  突然,文绣听到一声叫:“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文绣回头,见妹妹文姗正从门外扑进来,见姐姐一身散乱,抱着就哭,文绣已无眼泪。
  “姐姐,我帮你换换衣服吧。”
  文姗为姐姐换了衣服,又为她梳洗好了,文绣这才放声大哭,跌倒在地上,文姗把她扶起坐在窗前,忽见桌上写着一封信,看了几眼,早已泣不成声,本为劝姐姐而来,而自己却悲不能抑了。
  哭了一会儿,文姗道:“姐姐,不能这样呀,死你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让我为你伸冤,不如自己做了。”
  文绣道:“妹妹有什么主意吗?”
  文姗看了一眼太监道:“你们去为淑妃主子弄点早点来,这里有我,不会出事的。”
  太监巴不得有这句话,就是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有他的什么牵连,便转身出门去了。
  文姗出门看了看,四门外无人,道:“姐姐,不如跑出去和他离婚,他能从宫中逃到北府,从北府逃到大使馆,又从大使馆逃到这儿,咱就也逃去和他离婚。”
  文绣冰雪聪明,经她这一说,道:“我真是个无用之人,怎么忘了这个法子?”于是把溥仪怕张彪的儿子和他打官司要房租的事说了一遍。
  “这样最好!能逃出去,也最安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他皇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怎么逃呢?”文绣道。
  “学学你们的皇上呀。”
  此时太监端早点进来,文绣又伏在床上哀哀的哭泣。文姗对太监道:“你们就不用来了,有我侍候她,她会好起来的。”
  太监忙走出去了。
  文绣马上从床上坐起来道:“出去以后马上找律师,有他们的帮忙就好办了!你认得律师吗?”
  “认得一个地方有个律师事务所。姐姐这个想法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师。”
  二人计策已定,又商讨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太监过来,文姗道:“你们侍候淑妃吧,我走了,淑妃已经没事了,若有事,马上叫我。”
  于是出了静园。
  文姗刚出去没有多久,文绣把一盆菜往头上一倒,又哭起来,一会儿仆倒于地,两眼发白。太监忙报告给溥仪,溥仪看了,捂着嘴赶忙走开,道:“再让文姗来!快去叫她!”
  三个小时才把文姗叫来,文绣似乎已疯得不省人事,竟然脱起衣服来。
  文姗到了,忙又为文绣洗了澡,换了衣服,梳洗好,可文绣仍是哀哀哭泣,道:“文姗,我的身子好白呀,你看看,你看看。”说着往外就跑,太监也没拉住,一下挣到楼下大厅,一些人见她下来,躲闪不及,文绣拍手笑道:“看我的皮肤多白!”就要脱衣服。几个太监抱住她,把她抬到她的卧室,文姗下楼向溥仪道:
  “皇上,还是让我把淑妃带到我们家散散心吧。”
  “去吧,就用我的车,快去!”溥仪手一挥,烦透了文绣。
  文绣在文姗搀扶下进了车,一名太监也坐了进来。到了车里,文姗对司机道:“开到国民饭店!”
  司机迟疑了一下,文姗道:“就开到那里,在那里我找了YS!”
  车子开到了国民饭店门口,文绣、文姗走下车,车子开了回去。文姗扶文绣走到大厅与服务员嘀咕了几句,值班员便领着她们直奔37号房间去了,太监虽有疑惑,但也不敢过问,只是紧紧地随着。
  进房坐定后,文绣一脸笑容,毫无了病态,太监正在吃惊,文姗正色对太监道:
  “你个狗奴才,先回去向你主子报告去吧!淑妃就留在这儿了!还要向法庭控告皇上哪!”
  太监震惊之余,跪在地上道:“淑妃娘娘,请回宫吧,不然,奴才也完了。”
  “狗奴才,我回去受你的欺侮哪!”说着从袖子中抽示三封信,道,“今天的事与你无关,你拿着这几信去转告你主子!”
  太监接过信,正想哀求,只听房门一响,三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同时进来。
  文姗连忙迎上前来道:“三位先生果然守时,这就是我姐姐文绣。”然后向文绣介绍那三个进来的人道:“这位是大律师张绍曾,这位是大律师张士骏,这位是大律师李洪岳。”
  太监见到这种阵势,连忙出门跑了。
  文姗道:“溥仪的爪牙马上会到,咱们从后门赶快离这里。”
  文绣在几人陪伴下,从后门走出国民饭店,进了一个小巷深处,走进一所院子。院子槐树荫荫,青藤漫绕。
  律师李洪岳道:“谁也找不到这里来,你们就在这儿放心住下吧。另外,这个院子也有后门,且另有旁门。”
  “谢谢各位大律师了,我能重见天日,全靠你们了。”
  张绍曾道:“这是我们的职责,大家不必客气,共同把这事办好。”
  静园,溥仪听到文绣出走的消息,骇异已极!他打开太监给他三封信中的一封,见上面写道:
  “博浩然先生,我以接受文绣女士的要求担任文女士律师,现特代表文绣女士向溥浩然先生致函如下:吾事帝九年,未蒙一幸,孤衾独抱,愁泪暗流。备受虐待,不堪忍受。今兹要求别居,溥应于每月中定若干日前往一次,实行同居,否则,惟有相见于法庭。大律师张绍曾。”
  溥仪看过信,感到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妃子夜不归宿,又请律师声明,开数百年大违祖制的先例,这下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快!快去找她,所有人都去!”溥仪命令过后,瘫坐在椅子上,一夜折腾,哪见到文绣的影子!溥仪急命召开御前会议,会上人们个个义愤填膺:
  “奇耻大辱,胜朝数百年来,哪有这等事!”
  “即便是一般庶民,身为小妾,哪有请律师要挟主夫的道理!”
  “这分明是她家人的挑唆,想诈讹皇上的钱财!”
  “如此礼法何在?成何体统!”
  陈宝琛道:“大家都别说了,先想想如何处理这事吧。”
  大家反而都不说话了。
  荣源道:“休了她算了。”
  郑孝胥道:“她就同意了吗?她的要求还不少呢?”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要派律师出面与文绣的律师对话,争取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会议决定让溥仪的常年法律顾问林廷琛和林棨二办理此事。
  林廷琛和林棨二约见了文绣的三位律师。
  林廷琛道:“溥浩然先生与淑妃伉俪情深,绝无虐待之事,请不要误会。”
  张士骏道;“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妃子是决不回去的。如果溥仪先生想和解,那就只有承认她的完全自由,否则除向法庭起诉再没有别的办法。”
  律师回来面见溥仪,溥仪道:“再修改一下条件,看看她有何反应。另外,你们最好能面见淑妃,让她回心转意,我会对她好的。”
  律师走后,婉容道:“皇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皇上要是与她同居,我可不愿意。”
  溥仪道:“这件事让我丢尽了人,你没看报纸,天天都是这事,以我九五之尊,再去对薄公堂,成何体统!”
  “那也不能就答应了文绣。皇上,你不能尽人道这我也是知道的,有哪个女人能像我一样恪守妇道,存天理灭人欲?不过还是放了文绣,让她自由去吧。”
  溥仪想一想道:“天底下哪有和皇上离异的妃子,这事万万不能!”
  溥仪的律师林廷琛除以人格担保,费尽了口舌,终于见到了文绣,道:“溥先生想让文女士寄居于北平太妃处,若文女士欲居住天津,溥先生可在日租界为文女士选相当住所。文女士一切日用器皿、衣服、首饰等物都交文女士管有,文女士以为如何?”
  文绣掩面啜泣,道:“我到现在还是一个老处女——不仅如此,他从来没在我那里度过完整的一夜。我素常又受尽虐待,其仆其内监皆是势利之徒,怠慢欺侮我是随时随地之事,我怎可再落入他手中?现在惟有请我的律师依法保障我应享的人权罢了!”
  张绍曾道:“声请人备受虐待,证据确凿。念溥浩然具有特别身份,为保全其人格及名誉打算,当事人不忍依照刑事程序起诉。理合声请法庭解决此事。我的当事人态度坚决,请转告溥先生,准备在法庭上见。”
  林廷琛回到静园,道:“溥浩然先生,文绣女士决意在法庭上解决问题,我们的调解看来是无力的。”
  “她真是无法无天了!”溥仪吼道。
  林廷琛道:“我提醒溥先生,现在是民国,一切按民国的法律办,公民申请去法庭解决争端是合法的。”
  溥仪如泄了气的皮球道:“无论如何我是不到法庭的,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你们看着办吧,就给她自由。”
  林廷琛得到了溥仪的指示,又和文绣的律师紧张地磋商,最后双方在法庭以外取得和解,文绣没有通过法庭得以和溥仪解除了婚约。双方议定条件如下:
  一、自立约起,双方完全脱离关系;
  二、溥仪付给文绣五万五千元终身生活费;
  三、允许文绣带走常用衣物和用品;
  四、文绣返回母家居住,永不再嫁;
  五、双方互不损害名誉;
  六、文绣撤回要求FY调解的诉状,今后不得再提诉讼。
  文绣自此脱离了那个罪恶的婚约,到乡下办了一所小学,做了一位小学教师。
  万分沮丧之中,溥仪却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9月18日日本军队占领了沈阳,并迅速向南满展开军事行动。
  “皇上,咱们的机会来了!”郑孝胥的三角眼要喷出火来。
  “是啊!”溥仪陶醉在日本的炮火之中,他太高兴了,道,“快熬到头了!”
  “皇上,听说日本人要选溥伟在东北主政,皇上可不能大意呀!”
  “是的,应尽快派人到东京去活动。记着,这事不要先诉陈师傅,他已迂腐得很。”
  郑孝胥道:“就派日本人远山猛雄去东京拜会陆相南次郎和黑龙会首领山满。事不宜迟,臣这就起草一份给他们的信。”
  郑孝胥起草后,溥仪取来一块黄绢,亲笔给南次郎和山满写了一封信道——
  
  南次郎相并山满君雅鉴:此次东省事变,民国政府处措失当,开衅友邦,涂炭生灵,予甚悯之。兹遣皇室家族教师远山猛雄赴日,慰视陆军大臣南大将,转达予意。我朝以不忍目睹万民之疾苦,将政权让之汉族,愈趋愈紊,实非我朝之初怀。今者欲谋东亚之张固,有赖于中日两国提携,否则无以完成。如不彻底解决前途之障碍,则隐忧四伏,永无宁日,必有赤党横行灾难无穷矣。
  辛未九月一日
  宣统御玺
  宣统皇帝 郑孝胥

  信发出两个星期后,一天,郑孝胥高兴地跑到溥仪面前道:“皇上,成了!成了!土肥原来了!”
  “土肥原是谁?”
  “土肥原是原奉天市市长,现辞去了市长职务,是关东军参谋部的红人,现在他来天津主要是为了要见皇上的。”
  “那就让他来吧!”
  “可是日本军方和政府特别是外务省有矛盾,军方不想让日本驻天津的领事馆知道此事,所以皇上还是暗地里召见他为好。”
  于是决定在第二天夜里召见土肥原。
  虽然土肥原在中国已近二十年,许多的方言他也很精通,但是还是带了翻译。
  溥仪的客厅里,窗帘早已放下,门窗关得严,关得死。
  土肥原矮矮胖胖,一脸忠厚,脸上时刻透着笑意,露出谦恭。
  土肥原道:“我是奉日本关东军参谋部的命令来问候宣统皇帝的,同时也秉承陆相和山满先生的一番心意,特向皇帝陛下表示友好的情谊。”
  “欢迎欢迎,说起来,我们已是熟人了。”
  “是啊,在张勋将军复辟时期,我就进见过皇上,今天与当年有点相似可是远胜当年啊!”
  溥仪道:“贵国在东北的行动我们是理解的,不过,国联和苏俄会怎么看?”
  土肥原道:“我们的行动,主要是针对张学良的,他把满洲闹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权益和生命财产都得不到任何保证,这样,日本才不得不出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日本人认为,中国的大小军阀、政客、匪商都不看重国家利益,只为自己的私欲而蝇营狗苟。国民政府只不过是军阀政府而已,是乌合之众,蒋、李、冯、阎间的战争才告一段落,但是内心仍是龃龆不合,所以,为中国的利益着想,为拯救中国,我们日本人认为应当由宣统皇帝您来主持大局。但是,就目前来说,还是先以关内蒙满地区为根据地为妥。在这里,我们会全力支持皇上的。当然,宣统皇帝人主满蒙,可能遭来国联或赤俄的阻挠,但我们日本认为这些苏俄在国内实行残暴统治,滥杀政见不同之人,万马齐暗,国内政局不稳,而外面又有西方列强要扼杀它,所以,虽然宣统帝入主满蒙,他们也无暇东顾。至于国联,美英、法德等国军事危机严重,更要防止俄国赤祸,所以他们对宣统皇帝在满蒙主政,也不会干涉。只要有我们大日本帝国作皇帝陛下的后盾,谁也不敢指三划四的。”
  溥仪最怕外国人干涉,听了土肥原这一番话,心花怒放。溥仪道:“看来东北全境的问题——我指的是军事上的事,也已安排妥当了。”
  土肥原道:“皇上知道,哈尔滨的张景惠、吉林的熙治等实力人物都欢迎日本对中国的帮助,认为只有日本的帮助,只有宣统皇帝的领导才能建立清廉的政府,其余的人们也都心向皇上,所以皇上到东北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为最好。关东军对满洲绝无领土野心,只是诚心诚意地要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当然,我们日本也希望满洲的强盛进而带动整个中国的统一强盛,从而阻苏俄赤匪于门外,可见,日本帮助中国强大也是从自身的利益考虑的。宣统皇帝陛下,希望您不要错过这个时机,很快回到您祖先的发祥地,亲自领导这个新国家,日本将和这个国家订立攻守同盟,它的主权领土将受到日本的全力保护。皇上作为这个国家的元首,一切可以自主。”
  “土肥原君的话出于至诚,我深信不疑。可是贵国政府和军界不和,我们从贵国大使馆和领事馆那里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关东军能代表日本政府吗?”
  土肥原斩钉截铁地道:“天皇陛下是相信关东军的!关东军的行动是大皇陛下指令做的。”
  溥仪问出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新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土肥原眨了眨眼道:“新国家是独立自主的,是由宣统帝完全做主的。”
  溥仪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知道这个国家是共和还是帝制,是不是帝国?”
  “这些问题,到了沈阳都可以解决。”
  “不!如果是复辟,我就去,不然的话,我就不去了。”
  土肥原堆起了脸上的横肉,道:“当然是帝国,这是没有问题的。”
  “去!我去!”
  土肥原道:“那么就请宣统帝早日动身,无论如何要在十六日以前到达满洲。”
  土肥原进静园的消息不知是怎么透露出去的,第二天,京津的报纸都刊登了这条消息,陈宝琛见溥仪道:
  “皇上,当前大局未定,启驾东北实属躁进,万万行不得!”
  郑孝胥道:“时机错过,外失友邦之热心,内失国人之欢心,不识时务!”
  “日本军部即使热心,可内阁没有此意。再说,去了东北以后他们到底要怎样,皇上还没真正弄清楚,怎能骤然起驾?请皇上三思!”
  郑孝胥想:我眼看就要成为宰相,这个老儿聒噪不休,真是烦人。于是怒道:“日本军部有帷幄上奏之权,实控制日本政局,三思什么!三思再思,迂腐迟缓!”
  有谁敢对他陈宝琛这样讲话!陈宝琛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我请皇上三思,谁请你三思!”
  “眼看已经山穷水尽了,到了关外,即可恢复祖业,您老耽心什么?”
  陈宝琛脸色苍白,道:“你!你只是为自己打算而已,你热衷的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这正揭了郑孝胥的短,郑孝胥几乎伸出老拳,正要发话,陈曾寿道:“算了算了,别争了。以我看,可向日本拟出下面的条款,如能照条款行事,即可成行。”
  溥仪道:“说吧,快说。”
  陈曾寿道:“一、用人行政之权,完全自主,日本不得干涉;二、训练新军如需日本教练官时,由我自由聘雇,只司教练之事,不干涉统率调遣之权;三、两国订攻守同盟之约,无论对民国或俄国或欧美任何国作战,两国协同作战到底,利害共之;四、尊重历来已定条件,关于东三省铁路及一切悬案,双方开诚商议,以共存共荣为主旨。”
  荣源道:“只要能复辟,不妨多答应他们些条件!”
  正说道,有太监禀:“老爷子,涛贝勒来了封电报。”
  “念。”溥仪道。
  “奴才不敢念。”
  溥仪把电报拿到手中见上面写道:“皇上切不可从贼作父,作日人傀儡……”
  溥仪气得脸上发青,把电报撕得粉碎。
  众人散去了,国民政府又派人来到静园,又是那个高友唐,他道:“皇上,万万不可去东北,那是日本人的圈套,蒋介石说了,皇上若是到了南京,他可以做首相。如若皇上有疑惑,他可以请美国总统写下声明作证,然后皇上再离开天津。”
  “我想想,你回去吧。”
  “皇上可千万别上日本人的当!”高友唐叩头离开了。
  形形色色的都往静园里奔,静园真是太不平静了。吉田翻译官找到了溥仪的随侍祁继忠,道:“机关长在仙风楼等你,赶快去吧。”
  祁继忠来到距日本军部不远的仙凤楼,这是个妓院,到了二楼,早有人等在那里,把他引到一小门,门内是个大厅,穿过大厅,转了个弯,进了一间大屋子,祁继忠一看,郑存胥、郑孝胥的儿子郑垂、荣源以及土肥原都在这里,他们都是左拥右抱。见祁继忠来了,两个日本艺妓搂着他坐在了圆桌旁。
  土肥原道:“你来得正好,这事要靠你帮忙,板垣征四郎参谋来电,怕夜长梦多,令我尽快把皇上请到满洲。可是我已获悉,外务省电令大使馆及天津领事馆,若发现皇上有出逃天津迹象,紧急时可以开枪射杀;我又获悉,蒋介石和赤匪都派人来到天津,企图阻止宣统帝到满洲,他们准备了一切手段,所以,我们要采取果断行动在近日清皇上出津。我会作多方面的布置,请各位配合。”
  郑孝胥指着怀里的女人道:“她们不会走露风声吧?”
  土肥原道:“都是我们的人,过两天还要靠她们上阵呢。”
  郑孝胥怀里的女人用流利的中文道:“你就剩下一把骨头了,那脑子里倒尽是鬼主意。”
  荣源道:“别看他是七十的老头,那玩艺像鬼主意一样硬朗。”
  一阵浪笑。
  祁继忠抱起两个女人走进了侧室,其余的人也都进了各自的房间,一时间,浪语淫声喧天而起。
  “请问溥浩然先生,”天津的一个小报记者问溥仪道,“这几天外间极力传言您将到关外去,这消息可靠吗?”
  “绝无此事!”溥仪断然否认。
  “那么本报一定会回击那些谣言的。”
  “谢谢你们报纸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支持,特别是先生你时常为我们说话,我们会有所表示的。”
  记者回去写他的辟谣的文章去了。溥仪拿起报纸,见上面都是有关“九一八”事变及宣统帝将赴东北的内容,他心里不免慌张起来。他放下报纸,看了看信封,不敢把它打开,好像里面有一条向尾蛇似的。他已不止一次地接到恐吓信。什么“当心你的脑袋!”什么“我们决不会放过你!”等等。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也不敢接,便叫过祁继忠和别人通话。祁继忠嗯嗯啊啊之后,一脸凝重地对溥仪道:“皇上,维多利亚餐厅的荣房打来电话,不让皇上再到那里用餐了。说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那里打听皇上。”
  溥仪吓得心里有点发毛,这时李玉亭进来道:“皇上,这些天可别外出,有许多带短枪、带电刀的人在打听皇上。我曾亲眼认出一个人,他是张学良手下的。”
  溥仪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次日晨,刚起来用过早点,便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这时,一位太监提来一个礼品盒道:“老爷子,这是刚送来的礼品。”
  溥仪问:“谁的?”
  “赵伯欣的。”赵伯欣是原东北保安司令部顾问,现在则是奉天市长。
  溥仪正要接礼品,祁继忠突然道:“事有蹊跷,赵伯欣现在怎么会送礼品来?还是让奴才看看。”
  祁继忠撕开包装纸,突然大叫:“炸弹!”炸弹!”
  溥仪听得魂不附体,一头钻到桌子底下。
  祁继忠冒着生命危险把“炸弹”提到院中,轻轻放下后,便打电话给日本司令部。片刻工夫,日本警察和司令部军官来了,有工兵提走了炸弹。
  不久,吉田翻译官向溥仪报告道:“皇上,那两颗炸弹经检验是张学良兵工厂出的,还好,大家都没有碰到引线。”
  溥仪道:“请日本方面快多派人保护。”
  吉田道:“宣统皇上,不要再接见外人了,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好!好!好!请你快些安排吧。”
  “遵命!请陛下不要对不相干的人说。”
  “不说。我这回只带郑孝胥和一两个随侍。”
  当天晚上,在土肥原的安排下,华北的汉奸数百人举行暴动,日本军方予以配合,日租界被宣布戒严,于是静园与外界隔绝,街上空无行人,只有军队、和日本的装甲车,这为扶溥仪出逃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11月10日,即天津发生暴乱的次日。这天傍晚,溥仪来到一辆跑车前,李玉亭看看四处没人,给祁继忠使了个眼色。
  祁继忠道:“皇上,只好委屈一下了。”
  于是打开跑车的后箱,溥仪钻进去蜷在里面。祁继忠盖好后盖后,李玉亭开车,祁继忠坐在他旁边。在开出静园院门,吉田忠太郎见祁继忠向后箱做了个手势,心里明白,便尾随着这辆跑车。
  街上有的只是血腥和烧焦的气味,这是昨晚暴动留下的东西。车子很快开到预定地点——敷岛料理后。祁继忠打开车箱,拽出溥仪,溥仪已头晕目眩。一个日本大尉也不说话,迅速地为溥仪裹上一件日本军大衣并给他戴了顶军帽,又往他唇上粘了一小片胡子,溥仪即刻间成了日本军官的模样,然后,他们一同坐进日本驻天津军司令部的汽车,汽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一个码头,他们领溥仪到了一艘小汽艇前,见郑孝胥父子已在那里,溥仪心里感到安稳了些。
  他们上了汽艇,艇上有十几个日本兵。而与溥仪同行的,是上角利一参谋和工藤铁三郎。工藤铁三郎是浪人,见了溥仪,道:“皇上,以后我就是你忠实的奴仆了。”
  船在半夜时到了大沽口,溥仪等人登上了商轮谈路丸号。
  上角利一对工藤忠三郎道:“宣统的旁边有几桶汽油,万一我们的行踪被蒋介石或张学良的军舰发现,就立即点燃汽油,勿使一人活命!”
  “嗨!”
  结果很顺利,溥仪在13日晨抵达营口,住进了翠阁温泉旅馆。
  溥仪疲劳已极,美美地睡了一晚。醒来后,洗漱已毕,叫祁继忠道:“咱们出去蹓跶一下。”
  “不行呀,”祁继忠道,“皇上,不让出去啦!”
  溥仪诧异地道:“出去看看左近的风景怎么不行?这是谁说的?到楼下去问问!”
  “连楼也不让下呀!”
  溥仪感到事情不妙,在楼道上走来走去,道:“罗振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时,郑孝胥父子已经站在他跟前,都说不知道。
  郑孝胥道:“这日本人也太过份了,皇上问问他们。”
  溥仪道:“祁继忠把他们找来问问。”
  一会儿,祁继忠把上角利一和某粨正彦带到楼上来。
  祁继忠笑嬉嬉地用日本腔说道:
  “这是为了安全的,为了宣统帝安全的。”
  溥仪道:“罗振玉到什么地方去了?”
  上角利一道:“他到沈阳去了,现在还在讨论建立新国家的问题。”
  “什么!”溥仪吃惊地道,“土肥原不是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上角道:“哪能说办就办?宣统帝不要着急,到时候自然会办好的。”
  “我们整日呆在这儿吗?”郑垂问。
  上角利一道:“这要听关东军司全部板垣参谋的。”
  溥仪的欢喜一扫而空,这时方想起陈宝琛的持重,傻楞楞地看着郑孝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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