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知秋

北方雪狼 · 发表于 2007-9-10 14:29:23

      夏天一过，就感觉一年的日子短促起来。挂在头顶的太阳开始南去，只给我留下一个季节的分水岭。等脚步跨了过去，人也就不得不进入另一种节气之中。夜里，蛐蛐的叫声响起。我知道，繁荣的季节正逐步萎落。
      面对时光，人是无从躲避的。云高风清，秋要到来。再过些时日，等农人收获了满地的果实，麦子就站到了冬的原野，那时就是风雪的世界了。这和一场正在上演的剧目有些接近，先是舒缓的开端，音乐在寂静的舞台上点点铺开，然后活动的画面出现。等故事完全展开，音乐又再次舒缓起来，舞台渐渐回复到最初的寂白。
      在岁月的路上，心总是要随着季节走的。在秋风没有完全到来的时候，我就进入了秋的属地。午后站在树下，就有一簇干枯细碎的叶子落到身上，再看阳光，从叶缝里洒落时，也没了先前的刺眼。是呵，这只是初秋，远远没有仲秋之后的瑟凉。那时，更多的叶子会在某个瞬间发出细微的脆响，然后接连告别生活了几个季节的树枝，无牵无挂的落到地上。那是何等的萧条，成片的叶子集体奔赴一场落寞的秋风。
      如今，夏的尾巴仍旧会拖上一些时日，可秋天的气息已然到来。夜里，露珠会打湿身子，晨练的人不再是薄薄的短衫。夜旅的心，也需要一件厚衣御寒了。这时，如果去听一首伤感的歌，静默的长夜会在清冷的月光下，留下更长的影子。
      以前看书的时候，有人说阳光是有气味的。如果捧一把正在晾晒的粮食，就能嗅到淡淡的香甜。我开始回忆那些劳作的日子，真的如此，只是在多年的隔离后，我对那种气息已经淡忘。其实，秋也有味道，先前走在路上的时候，在楼群之中我分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儿时田野里特有的气息，是炊烟、庄稼、青草、汗水、阳光的混合。如今，它漫过了城乡的道路，从田野飘到了这里。却是这气息，含了季节中些许的冷。
      都说一叶知秋，其实在季节来临的时候，真正知秋的何止只是几片叶子？心也是知秋的。秋收的喜悦与叶落的伤感，会交织出复杂的味道，让人永远记得丝绸般凉滑的风和山坡上照得暖暖的太阳。
      或许，正是因为丰收和枯萎结合，失去与获得同构，秋的思绪才如此复杂细腻。如夏天的那个池塘，雨打荷花的滴答声那样秀美，如莲蓬高挑、褶皱的荷叶上秋露滚动的伤感姿态。人，摆脱不了思绪的游弋，会在秋天对月思愁。这愁藏了多日或是多年，最后随着秋风、随着渐圆的月蔓延开来。无需刻意感受，月华真的似水，清清凉凉、柔润含情。
      站在入秋的路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火热的心，在夜里竟然恍若一片叶子，在干涩的树上默然滑落，无声无息。
      熄了灯，夜总是静的，惟独有了虫声的伴奏。以为那是我的私语，清辉下对着一个人，对着一个秋，对着一个影子。打几声哈欠，却长久的不愿睡去。不知自己是在进行一次静默的旅行，还是远望梦中丰收的景象。便这样，思绪开始萌芽，心若湖水，竟一时平静不了远处的视线中阵阵波动的涟漪。如果可以执一支笔，将满溢的情感描画下来，定是色彩浓重的秋色。画中有阳光与庄稼的味道，有轻微细腻的喘息。然而，一切在空气中弥散。却不知，心中能否开出一朵雪白的莲。难道，在秋之月明的时刻，它早已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