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红案的要害是权力垄断市场

野山 · 发表于 2011-10-31 10:21:40

因为犯有内幕交易罪、泄露内幕信息罪以及受贿罪，原广东中山市市长李启红日前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2000万元。李启红因此创造了一项“吉尼斯纪录”，成为迄今为止中国资本市场上因从事内幕交易而系入大狱的最高行政级别的官员。

这起案件从情节来看并不复杂。在李启红担任中山市市长这一公职期间，她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推进其治下的一家上市公司公用科技的整体上市，很自然，公用科技公司为完成整体上市所进行的一系列资产置换，都要在她那里得到批准。公司的高管在这个过程中，怂恿李启红的丈夫买其股票，而李启红本人也向其弟媳透露了有关信息。就这样，李启红的丈夫、弟媳在公用科技有关信息公布之前顺利“潜伏”下来，顺利地赚到了公用科技股票的连续14个涨停。

这一起涉及高官的内幕交易案，已经被作为中国资本市场严肃法纪的典型案例载入了市场监管部门的“政绩簿”。就在李启红被送上法庭的同时，也许是一种巧合，中国证监会负责人发表谈话表示，相关部门正在研究，将陆续推出涉及上市公司内幕信息保密的配套制度，包括国家工作人员接触资本市场内幕信息的管理办法，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机构也将向国资委系统及国有控股股东下发加强上市公司国有股东内内幕信息管理的有关文件。很显然，相关部门已经意识到了打击内幕交易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加强对政府官员的监督，这无疑是一个进步。但是，如果以为靠这些措施就能有效堵住内幕交易，那无疑是把内幕交易看得太简单了。

以李启红案来说，她的内幕交易相比于一些证券从业人员的“老鼠仓”，并无更多的技术含量。李启红为什么会这样“明目张胆”？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缺乏对资本市场法规的深入了解，这对一些日理万机无暇学习的官员来说并不意外。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李启红才会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她可能觉得自己堪比窦娥，只是法庭不是戏台，不会为她飘下一场“六月雪”。但是，熟悉资本市场运作的人都知道，更多的内幕交易其实蕴藏在深处，不可能像李启红这样轻易受到查处，官场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更是我们平头百姓难以想像的。而且，不能不指出的是，即使是像李启红这样几乎是“阳光下的内幕交易”，也是依靠知情人的举报才得以暴露，这与一些证券从业人员的“老鼠仓”被曝光是同一路径。很显然，要想有效地防范官员栽倒在内幕交易的罪恶渊薮之中，还得从更深层面上寻找突破口，而打破权力对市场的垄断，减少官员接触市场信息的可能性，便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

分析李启红内幕交易案，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启红作为一市之长，不仅能够支配一个下属企业的资产置换，而且在从事内幕交易时，能够方便地调度到资金。很显然，在她从事内幕交易的整个过程中，她手握的权力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与我国目前的市场越来越靠拢于权力支配的状况倒是很一致的。当政府开始对经济进行强烈干预并对一些所谓重要行业实现了事实上的垄断以后，不仅对我国的经济结构和社会民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且使官员在经济运行中的权力也随之增大，同时由于对权力监管存在的缺陷，官员弄权谋私的空间也随之增大。以我国资本市场来说，在市场发展的早期由于意识形态的约束，它更多地被限制于民间的自由状态，但当权力认识到这个市场能够为解决经济运行中的问题提供助力以后，它马上被权力全面接管，并成为配合政府某一时期工作重心的一个工具。这使我国资本市场出现了迥异于境外市场的发展态势，一方面，股票发行快马加鞭，在一二十年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境外市场用上百年时间才达成的规模，另一方面，上市公司基本上以政府庇护下的国有企业为主，市场沦为圈钱通道，股份制度只是徒有其表。最核心的问题是，尽管市场管理当局口口声声标榜“市场化”，但每一个企业能够进入市场，都要经过权力的审批，即使是那些已经上市的企业，一些重大事项同样必须经过政府权力的层层审批，只要权力不点头，董事会、股东大会的决议就只能是一纸空文。

李启红内幕交易案，表面上看是一个官员的腐败堕落，但更要害的问题在于，正是权力对市场的垄断使她具备了以权谋私的条件。要消除内幕交易这个顽症，建立相关的监管制度固然需要，但必须认识到的是，当权力开始强化对市场的管理时，其实也是给手握权力的官员提供了更多的弄权机会。因此，更重要的是应当努力构建起让权力逐步退出市场的环境，从根本上堵塞权力参与分享市场红利的漏洞。当资本市场能够摆脱来自权力的干预乃至垄断的时候，这个市场也许仍会问题丛生，但至少它会比现存的市场更像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