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事中心疼着爱你

小鱼

人们说，网络是虚拟的世界，在那个空间里，掩没了人性所有的缺陷，你看到的是美好与真诚。与娅莉（化名）约见，这是娅莉的第一句话。我知道，娅莉一定有一个关于网络的故事。

　 是的，是一个在网络里滋生的爱情故事，娅莉说。和他相识，一如所有的网络故事那样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那时已很有困意了，只因为是周末，我就可以随意地在网上玩游戏。我正一边玩着“斗地主”，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在QQ里聊天。这时，QQ话筒开始咳嗽，有人加我，我很随意地点了鼠标，同意对方添加到我的QQ中。这是一个叼着烟斗的男士头象，很阳刚。“你好，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一副老朋友的口吻。“你在做什么？”我反问。“嗬嗬，正在和你聊天嘛。”如此轻易地回避了我的问题，于是我就和他聊开了。一番来回的问答，原来他也是凉都人啊。为此，仿佛心的距离一下子近了。

不时地，我会在网上遇到他，奇怪的是他上网时间从来只是上班时间，偶尔才会是深夜时候。于是我问起他是否在网吧上网。回答没有。他在单位上网。其实，我也有感觉，尽管他的QQ资料里没有填写所在城市、年龄、职业甚至性别，但感觉他应该是一个男性中年人，因为从谈话中，我能感觉他的老练和稳重。他说话幽默，用字用词准确，非常能把握语境尺度，从来没有错别字。从这些可以断定，他应该是文化层次不算低的人，有时，他的一个用词，竟会让我觉得那么准确地看中了我的心思。这对正是而立之年而待字闺中的我来说，是一个诱惑。

在现实生活中，我愿意做套中人，把自己裹紧，不要让别人能探寻我的内心。但在网络中，我愿更多地坦诚对待我的网友，因为我想在这里找到现实生活中没有的信任、理解和自由。这是一种近乎幼稚的念头，但我愿以诚相待。当然，我自以为我也是一个网上“老油条”，不会为情所困，何况，是网络虚无的情感。我们的交谈十分默契，爱好、处事、修养甚至对影视风格的爱好、书籍种类的选择等等，都是如此的相似。我们都各自谈到各自的工作，我说我下乡了一段时间，晒得很黑，他便戏谑我是“黑珍珠”、“黑钻石”，老天，幸好他没用“黑牡丹”、“黑玫瑰”一类俗而又俗的比喻。突然他问我，下乡为何不带着遮阳伞，不抹防晒霜？一股暖意从我心中升起，是一种难言的感动，我却竭力想掩饰这份感动，轻描淡写地说：忘了。大概他也感到了我的这份感觉，便故作姿态地说：小姑娘，下次别忘了照顾好自己。我无言以对，整个下午，我没有回他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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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聊天，发现他情绪很低落，我便问起什么缘由。他只说，工作很累，所以请了假在家休息，无聊之时，便在网上乱逛。我知道，中年男人总是以一种或金钱的多寡或职位的高低来衡量自己成功与否。想必这个我有点兴趣的中年男人也无外乎就是这些。我没多问，继续和他聊天，说一些开心的话和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到下班时，看得出，他已经没有不开心了。那天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无论遇到什么事，善待自己。886！我下线了。第二天上线，看见了他的留言，除了一个双泪长流的Q图加ing外，还有两只握在一起的手。那句留言尤让我心动：很不想让你下线离开我。说到这里，娅莉沉默了，良久，她才说：是的，你不能理解网络情感的交流，就那么直白，就那么容易把心拉近。
渐渐地，一上网，我就会到QQ里找他，如果他不在，我一定会留言，他也一样，找不到我，他会给我留言，或是一件趣事，或是一个叮咛，或是留一支Q图玫瑰，总会让我心中荡漾着丝丝温情。而我，也不会忘了嘱咐他添衣加食少饮酒。或许是久处都市的心缺乏真诚的关怀，或许是都市的繁华里，掩藏着太多的寂寞。渐渐地，彼此都会在有意无意中牵挂着对方。我觉得我开始依恋他，遇到什么事，我会向他请教，他总是很有道理地给我分析前因后果和应对之策，有如兄长一般。他很少对我说他的事，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同是都市寂寞的灵魂。我们需要更多的关爱，更多的真诚和更多的坦白。而这一切，却是现实生活中没有的。我理解为什么网恋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因为人们无需太多地面对现实、面对责任和面对负担。

　一种情感在我们心中慢慢滋生，那是人们说的“网恋”。是的，就是网恋，它在网络中勃勃地生长，用着我们二人特有的语言，一个Q图，一句Q语，我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彼此太熟悉，不知谁先说了那句I you。于是，接下来的交谈中总会不由自主地说爱。这和我的年龄不相称，和他的年龄更不相称（他比我大6岁）。我想，我们真的有些迷失了。终于，我们都忍不住说：我想你！这样的表白是一种彼此呼唤的诱惑，我们彼此在心中勾勒着对方的长相和品性。我便自我解脱地想：这样的想念，是摆脱了世俗的想念，是一种牵魂萦魄的想念。其实，我只是希望他就在我身边，在脉脉含情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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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长假，他正好从福州出差回到了贵阳。4月30日下午接到他的电话，我毫不犹豫地对他说：在贵阳等我，我要来找你。我兴奋得一夜无眠。五一节那天，我竟在拥挤的火车上站了近四个小时，从水城到了贵阳。他到火车站接我，在人头攒动的站台上守望。芸芸众生里，我只是渺小的并不出色的小女子，而他，也不是高大俊伟的男子汉，但，他非常准确地认出了我，我也毫不陌生地知道那个并不高大的男人就是他，这，就是缘分吗？

　打的来到他下榻的宾馆，我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他微笑地着看我，站在门口处，更象是在欣赏我，那清亮的目光火一般灼热。我站起来迎着他走去，那么自然地我们相拥在一起。热吻让我有窒息的感觉。之后我们对望着，都有几分尴尬。我低着头整理我的行装，以掩饰内心的忐忑。他为我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温热茶水。几多的思念，几多的渴望，几多的心心相印，全在四目相对中融化，至少，这一天应该属于我和他。

　在一起的时间飞逝而去。夜深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是怎么渡过这一夜。他告诉我：你的房间在1106。牵着我的手，他替我打开房门。反手关上房门，他紧紧地拥吻着我。要窒息的感觉再一次让我眩晕。两个都市Q男Q女的灵肉和越烧越旺的欲望之火，在这一刻仿佛要将我们融化。我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一定感觉到了我的这个从心底怵憟的冷颤，身体兀地僵硬了。道了一声晚安，匆匆地，他关上门走了。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他的脚步没有一点声息，我想，那应该是裹挟着慌乱的脚步。我楞楞地站在那里，心，一下子被“刷屏”，成为一片空白。

一阵震颤把我拽回了现实：无论网络给予我多么纯净的空间，多么纯粹的精神，我仍然必须面对现实，他，同样不能逃避。我想起了《中国式离婚》中刘东北那段关于“身体的背叛、心的背叛、身心的背叛”的高论。我平静地走进了盥洗间，浴水伴着我的思想在流动：他的心没有背叛我，他怕的是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妻子，而我，一个没有归宿的都市大龄女青年，又在灵魂的归宿寻觅中，急切地想有一个自己心灵的皈依。我的心同样没有背叛他，只是，我的身体背叛了他。这时，我深深地发现，自诩前卫的我骨子里仍是传统的女人，如果我已结婚，我肯定不愿我的爱人对我背叛着身心。那么，没有家的我和有家的他，我们背叛了什么？

　走出盥洗间，电话在鸣响。我知道，是与1106相隔不远的他打来的电话。我用干毛巾擦干我的短发，拔掉电话插线，钻进还残留着太阳味道的洁白的被子里。或许是因为这一天太累，或许是因为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或许是因为前一天的彻夜未眠，或许是因为心里没有了牵绊，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醒来时，窗外的现代都市已在清晨的阳光里躁动。

　我收拾好我简单的行装，一直没有开手机，也没有跟他打一个招呼，因为我怕我回到对他日夜牵挂的日子里，回到时时心疼着爱他的目光里。我径直打的来到汽车站，买了回程的蓝鲸大巴车，一路风尘地回到水城。我立即上网，几乎是含着泪把他踢进了黑名单，并换了我的手机电话号码。我想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尽管我知道我会在网络和生活中依然心疼着他，但我愿默默地承受，而不愿让他分担着丝毫对妻子或对我的的自责与补偿。

　如烟的网事恋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灰飞烟灭。这是一段令我刻骨铭心的恋情，它比我生活中的任何一段恋情都长，它让我懂得什么是心疼，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珍惜，什么是失落，什么是一去不回。我在心里庆幸我自己不愧是网络“老油条”。因为网络，在我生命里，一份纯美的情感，安置在我心中最神圣的一角，它，足以使我回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