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难忘的父女情

明月心 · 发表于 2007-11-5 17:18:37

   “咚咚咚咚——”一阵剧烈的铿锵声将还在睡梦中的父亲和我惊醒。我张开迷蒙的睡眼，感觉到整张木板床的铁框架都在摇撼，床下摆放的各种锅具也在上下跳跃。我恐慌地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啊？”“是地震。”父亲镇定地说着，用被子包起还穿着裤衩背心的我，迅速地抱着我冲出房门，跑到了楼下。

“地震？——”脑子依然懵懂的我还是没能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被动地随着父亲同纷纷下楼的人们涌到马路边的大空场，在那里我们一直站到了天亮。那是一九七六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母亲当时正出差在外地，我和父亲共渡了一段患难与共的岁月，因此结下了深厚的父女之情。

第二天，我从大人们口中得知唐山发生大地震的消息，北京也受到波及，所以大家不能再回到楼房里去了。家属南院的广场上搭建起一排排地震棚，避难的人们搬来极其简单的家具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就这样男女混杂拥挤地居住在一起。也许大人们回想起来，那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我却觉得住在地震棚里的时光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父亲和我在地震棚里唯一的家具就是家里的双人铁床，它成了我们每天吃饭、睡觉、看书的重要场所。我清楚地记得，父亲热了一大盆牛奶，可我们没有勺子，结果俩人就头顶头地跪坐在床上，趴在盆边“吸溜吸溜”地喝着牛奶。我感觉那是我一生中喝过的最香甜的牛奶，从那以后再也尝不到那种滋味儿了。这就好比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中所说，明太祖朱元璋在落难时，乞丐为他做了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他当时以为是人间美味。然而时过境迁，他当上皇帝，却发现那汤似乎不如当年那样好喝了。其实，汤还是原来的汤，只不过喝汤的人口味变了而已。

父亲给我买了一小包巧克力，在那个年代可是相当奢侈了，我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吃了一块。我递给父亲一块巧克力让他吃，他推说不爱吃，要我留着自己吃。我当时从没怀疑过父亲“推辞”的真实性，总以为有些东西他是真的不喜欢吃。那时我们的家境不算富裕，父亲却视我如掌上明珠，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还是竭尽所能地满足我。直到我身为人母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父母对子女的那份无私奉献，可以说是百分之一百的投入；然而，做子女的对父母又是如何呢？哪怕有百分之五十的回报都算是好的了。

地震期间，幼儿园也放假了，无所事事的我只好天天跟着父亲，其间出了不少状况。父亲单位在盖一座房子，我看见父亲搬砖，忍不住想帮忙。结果砖头砸到我的右脚大脚趾上，把脚趾甲砸劈了，只好去医院拔掉，好在不久又长出新的来；我从地基上面往下跳，腿摔脱臼了，还好院里有位老师傅精通跌打损伤，也算有惊无险。但父亲还是被我吓到了，那时我们已经从地震棚搬回了楼房，他决定将我独自锁在家里。一天下午，父亲睡过午觉出去上班，被锁在家中的我突然被闹钟惊醒。我紧张地拼命按闹钟上的一个键，谁知越按它响得越欢。我不知所措地大哭起来。我的哭声惊动了邻居，他们跑出去把父亲叫了回来。父亲问我情况，我说我一个人很害怕。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我，和我一起痛哭失声。我还是头一次见父亲落泪，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永远是那样坚强的男人。现在想来，他当时心里有多么的无奈和辛酸啊。

地震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却永远不会磨灭。我的父亲，虽然名不见经传，也从不曾说出什么豪言壮语，但他和全中国所有的父亲一样，用他那一颗拳拳的爱心，让女儿这颗幼小的心灵时刻感受到温暖和满足。记得《宝莲灯》中沉香曾经问妈妈，什么叫“幸福”。他妈妈回答，“幸福”——就是妈妈和沉香在一起。是啊，“幸福”其实有时候很简单，只要能够同父母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如今我远离了父母，越发感到亲情的可贵，也越发怀念那段和父亲共同渡过的岁月。感受到那份深挚的父爱，我真的很幸福！


               菟菟是明月心的另一个名字。这个是明月心的博客（http://sisijiejie.blog.tiany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