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窗情结

木子金军

老房子的老虎窗，不高也不大；新房子的老虎窗，蛮高也蛮大。我爱老虎窗，是因它与众不同，给我一种怀旧情结。

在我成家之前的七八年中，老虎窗真像我的梦中情人。我一觉醒来走下阁楼，便会站在窗前呼吸新鲜空气。有一天，我站在窗台东寻寻西觅觅，仿佛摸到了父母的手印。

想起父母第一次到我新居，已86岁高龄。父亲那天手撑窗台倒幽默，他说昔有圣贤凿壁偷光读书苦，今有吾儿老虎窗前读书乐。拥有父母才称得上拥有幸福。那刻，父亲不禁触景生情，他告诉我咱们家老房子亦曾开过一个老虎窗，我就是在老虎窗下来到这世界的。那时大家常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三代人蜗居一间陋室不足为奇，老虎窗还成了优化环境的通风口。可以说是当时“居住困难”的缩影，也是反映穷街的贫民如小草咬定青山，在苦度岁月中的烦恼……

母亲爬上阁楼则对我说，你二哥小时候就聪明，无师自通地装起了矿石收音机。他先是在老虎窗上竖起两根高高的竹竿，然后顺着两根竹腰绕成个枫叶状，宛若小船的风帆。他创新的这种“宽带网”，不但稳定性强，而且很节能也很时尚。他荣获的“专利”后来在学校里还非常流行。是啊，我童年时代曾经享受过二哥的“杰作”，我在老虎窗下戴着耳机听过许多好故事，虽说那时只能收到一个电台节目，但我心里已感到非常满足了。

此景此情常进入我的梦乡。我梦见一位年轻善良的母亲，她携儿带女从江北乘坐民船到上海，因为没有“当地户口”而备受煎熬。为求生存她扔下出生不久的孩子，到闻名闸北的“三层楼”附近做奶妈。那段日子孩子见不到母亲，而长他12岁的大哥为防同胞小弟的不测，竟然将一根绳子一头拴在他的小腰里，一头缠在床腿上。谁知在一个黄昏，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真的从阁楼上爬落到老虎窗外，悬吊在山墙的半空中。他挣扎、他哭叫，没多时这孩子就哭不出声了，幸亏被一个中年妇女发现，他大哥才把他从窗外慢慢地拽进来。

唉，这个小孩就是我呀！以后母亲常对我说，你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虎窗是一个时代的符号。我在上班途中眺望它，它像一头卧在屋顶的看家虎，不顾严寒酷暑，总给我带来安全。老虎窗联结了人间的真爱！老虎窗永驻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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