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可以渺小 精神必须伟大：说士大夫情怀

高天流云

[paragraph]古时候的士大夫，是指官吏或有声望的知识分子，在现代，当我们用“士大夫”来给一个人贴上标签的时候，更多的指的是风度，而不是身份地位。
按我所知道的常识，士大夫，旧时指的是官吏或较有声望地位的知识分子。不过，当人们这么称呼我时，我感觉那不是冲着“身份地位”，而是冲着“风度气质”，似带褒扬的意蕴。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他们使用这个词时，不是作为名词，而是作为形容词，实指的是“士大夫情怀”。如果赞我情怀，我还真敢接受，亦乐于接受。因为我这一介布衣，时常没来由地会平添“伟人情怀”：比如连续大旱或多雨，我这个城里人居然会替农人真心焦急，生怕哪儿哪儿旱灾涝灾；还比如逢年过节跻身于熙熙攘攘的欢乐人潮中，居然会涌出“躬逢盛世、与民同乐”的感怀，俨然圣上微服私访。当斯时，常会自嘲自作多情不自量力，可止不住的感情浪潮充沛强烈，我也就不再“自制”，干脆自我享受了。

陶渊明可谓中国古代士大夫的一个典范

日常生活中，我时常会“不食人间烟火”，比如到自由市场买东西，面对商贩，我一般都不问价，不刻意检验斤两，油盐柴米蔬果鱼肉涨价什么的，也都没有怨言。倒也不是我对小商小贩特别信任，只是觉得以不挑剔的态度对待别人，不但对方舒服，自己也好心情。退一万步，即便真的有点缺斤少两，这多出的一点点小钱，不正好捐给了弱势群体么？至于涨价，只要不是中石油中石化这些垄断企业欺行霸市，而是有益于菜农果农，有利于养猪种稻打鱼的，就觉得尽在合理之中；你的收入逐渐增加，应该与人分享成果。让我欣慰的是，我的家人从不为此苛责我，还与我情怀与共，这就让我的“士大夫情怀”得以抒发舒展。
此外，我还好管闲事，见到随地吐痰乱扔杂物的路人，总是忍不住提醒招呼呵斥训诫，一般都是轻言细语微笑指出，便于对方笑纳；但是一旦对方不以为耻还出口伤人，我也不依不饶声色俱厉。我认为风起于青萍之末，好习惯的养成，需要从防微杜渐开始，今天有人告诉他文明人的起码准则，明天他倘若重蹈覆辙，我相信他会有内心挣扎，在犹犹疑疑之间，他有可能选择文明。多提醒几下，多挣扎几次，就有可能内化为素质。我觉得不能以“扫一屋”为满足，“扫天下”才有大满足。也许你不信，我好管闲事甚至管到风驰电掣的车道上，每每见到擦身而过或前面开着的车上有人向外抛掷杂物，只要条件允许，我总是尽可能追上去，摇下车窗，向对方提出警醒。这一点，拙荆比我还执著，她发现追不上，就会用手机拍下对方的车牌号，在她专设的名曰“抓陋”的微博里曝光，晒照片的同时，还会加几句谴责之语，漾出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在我心目中，一个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天职。权限是一回事，胸怀又是一回事。而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血脉。说意淫也好，矫情也罢，那种时不时冒出的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情怀”，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自我激励，真的是我心底深处的动力。也许有人会嘲笑我的迂腐，说我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但我真心觉得，天下不是掌权者的天下，“匹夫有责”并不是什么高头讲章，在一个人文、人道、人性、人情的环境里生活，应该是我们共同奋斗的目标。指望位高权重的“肉食者”替我们安排生活，不但容易耽于幻想，还容易牢骚太盛。你不妨臆想一下，假如“天下”交给你打理，你会打理成什么模样？因为机遇气候环境的种种原因，你或者不能“达则兼济天下”，而只能“穷则独善其身”，但是在可能的范畴内，你可以或大或小地“兼济天下”，用你的言行，你的笔墨，你的推动，去改变周遭。不要小觑了点点滴滴的改变，当更多的共识向你拢聚时，你的“士大夫情怀”就会得到部分落实。
有人说，“士大夫情怀”于今而言属奢侈之物，曲高和寡，难以普及。但我觉得，稀缺才值得格外珍视。自我分析，我这样的人，要是生在旧时农村，必然是个乡绅式人物。放在今天，可能会被戴上一顶“公知”帽子，对此我也不反对不反感。我的自我定位是，在入世与出世的选择中，我要“行动入世”——从扫一屋到扫天下，同时要“思想出世”——沉醉高尚情操，不屑琐碎利益。在“虚与实”的抉择中，宁可满足精神世界，勇于放弃现实功利。
你的身体可以很渺小，但在精神上可以很伟大，“士大夫情怀”也可以是一种正能量，是一种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