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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粤菜前史: [打印本页]

作者: 高天流云    时间: 2012-1-15 18:02
标题: 粤菜前史:
粤菜,是中国具有世界声誉的名菜,堪称国粹,乃中华文化的代表之一;其传统先秦时代就已奠定,但在中原人看来,岭南地区那种就地取材、吃法独特的吃食,颇有些惊悚,以至到现在内地人还对广东菜抱有异样的看法。

其实,文化是地理环境的结果,岭南地处热带、南亚热带,物产丰富,物种多样,为当地人提供丰富的食材,由此,粤菜之特殊,也理所当然的。

在历史的发展中,粤菜不断丰富、创新,曾经有过的吃食中绝了,或放弃了,而新的吃法又层出不穷。刘恂《岭南录异》一书,其中颇多记载了晚唐五代时期岭南地区的食材与烹调之法,粲然可观,记录如左,博雅士君子茶余一哂。


蚁子酱:


有鱼子酱,听说过蚁子酱没?听着就有点恶心,但据说中美洲有。其实中国古代也有。晚唐五代岭南就有此酱,说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看来不假。刘恂《岭表录异》载:交、广一带的酋长们,收来蚁卵,淘洗干净,然后“卤以为酱”。好吃不?据说其味酷似肉酱,非官客亲友,还吃不着呢。


蜈蚣:

现在有油炸蜈蚣这道菜,听着就比较惊悚,但据说很养生。没敢吃过,看图片,只是常见的小蜈蚣而已。而据刘恂《岭南录异》转引《南越志》,说岭南有大蜈蚣,很大,大到其皮可做成蒙成鼓面,如果把它的肉晒成肉干,则比牛肉味道还好!天底下有这么大的蜈蚣吗~~又说,有的蜈蚣长约数丈,可以吃掉一头牛,乡里人见到以后,赶紧聚集人众,举着火把,敲锣打鼓,把它赶跑。看来,这“蜈蚣”估计不是我们现在见到的蜈蚣了。要不,搞得跟《西游记》似的,那不成蜈蚣精了么。


蛇胆:

蛇胆,是药。上次曾讲过宋代广西土人猎蚺蛇之法,蚺蛇,就是蟒蛇。刘恂《岭南录异》记载了晚唐五代时期普安州入贡蟒蛇胆时取胆的经过。今贵州有普安,不在岭南;当时普安州确指哪里,未考。说普安州有养蛇户,养的就是蟒蛇。每年五月初五这天,把蛇挑到官府衙门来,现场取胆。为什么选五月初五这天,看过《白蛇传》的都应该知道。平时,蛇养在大笼子里,下面铺上软草。这个时候,两个人把蛇扛出来,拿十几个拐子,把蛇缠在拐子上,压住,让它不能翻腾。拐子,就是“工”字型的木制器,以前有手纺车的时候,纺线会用这样的东西,现在很少见了。然后在蛇腹部找准位置,用利刃一划,肝胆曝露,把胆割下来,约有鸭蛋那么大一个。然后把肝什么的内脏塞回去,缝合伤口,将蟒蛇再收回笼中,据说是要抬回去放生。这一过程,刘恂说是他亲眼看到的。


水母:

刘恂《岭南录异》记载了一种水生动物,淡紫色或白色,大的有“覆帽”那么大,小有也有碗口那么大,无口无眼,腹下垂下絮条样的东西,渔民们把那个当成它的脚,好多小虾寄食在腹下,专门吃它的“涎”。一遇渔民,就突然跑掉了,暴露出一群虾。这是什么东西?说是叫“水母”。其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种腔肠动物,如海蜇之类。当时两广人特爱吃这个,说它性暖,专治“河鱼之疾”,就是治腹泻。但是有一点,这水母特别的腥。怎么办?拿草木灰点生油,反复洗反复洗,洗得干干净净,像水晶紫玉一般。肉厚有两寸,薄的地方也有一寸多。洗好了,用椒、桂或豆蔻、生姜煮,然后切成丝,再用油一炸,如果用五辣肉醋或虾醋一拌,那就最好了。水母腹下不是有虾跟着吗,所以也要用虾醋,这好像没有什么道理。这水母本来是阴海凝结之物,却治腹泄,与中药药理相反,刘恂表示难以理解。


蚝:

蚝,就是牡蛎。长在海边,附于岩上,最初只有一小块,最后蔓延开来,到处都是蚝,跟小山似的,俗呼蚝山。刘恂在《岭南录异》中提到蚝时,提出一个“房”字,前后读之,似乎一房就是一壳吧。每一房内,有蚝肉一片,所以他说,一当涨潮,“诸蚝皆开房”,人一来即就会合上。但海上居民卢亭有办法,卢亭,据说东晋时孙恩卢循起义失败后,余众退到海上,称卢亭。他们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用锤子把壳敲下来,用火一烧,壳就打开了,然后把肉挑出来,装到小竹筐内,拿到市场上去换酒。据说卢亭喜欢喝酒的。当时这蚝如何烹饪呢?肉大的腌起来烤着吃,现在不都是烤生蚝么,古已有之;小的就炒着吃。但好吃归好吃,不能吃多,吃多了不消化。好像现在没有这个不消化的问题了,可以吃很多。。


鸮:

鸮,就是猫头鹰,也有写作枭的;声音很让人讨厌,所以古代人认为它飞入哪家哪家就要倒霉,是不祥之物。但据说肉很美,“其肉美,堪为炙”,烤着吃最好了。其实古代未必只有两广人吃它,《庄子》就说过“鸮炙”,即火烤的猫头鹰肉;《汉书》也说,五月五日这天,皇帝要做“枭羹”,分赐百官。为什么要这天,就因为它是恶鸟。刘恂《岭南录异》说,古代特别爱吃这“鸮炙”及“枭羹”,大概是想“灭其族类”,因为吃,把一物种灭绝,看来不是现代人的发明,只不过古代人好像并没有把猫头鹰灭掉,现在也能见到嘛;吃它,估计并没有那么深明大义,吃个猫头鹰都是为民除害,那也太冠冕堂皇了一点儿,理由太大了反而感觉很假,其实,只是很多人好这一口而已。或者说,粮食不太够吃,逮住什么是吃什么,如果恰恰是美味,那不就成传统美食了吗。


跳脡:

脡,原本是写作的是"左边右廷",但此字绝少见,打不出来,怀疑是"脡"字之讹,《礼记•曲礼下》说:鲜鱼曰脡祭。是为其证,姑妄猜之而已。跳脡是什么呢,就是把鲻鱼用盐起来,鲻鱼就是一种青鱼,活跃于近海淡水咸水交混区。生腌鲻鱼,再加点醋,作下酒菜,据说甚有美味。既然是腌鱼,为什么叫“跳脡”呢?刘恂在《岭南录异》说,这鱼一群一群的,渔夫站在高处,看到鱼群来,立马出海,迎上前去,冲入鱼阵,那些鱼儿就纷纷惊跳入船,渔夫于是满载而归。说得很玄乎,其实还是要下网的,一收网,鲻鱼凶猛,大力挣扎,跳出水面,如此而已。


黄膏:

蟹壳内有黄酥一样的膏,是为黄膏,用五味一调,相当好。特别一提的是赤蟹,壳内黄赤膏有鸡鸭蛋黄那么大,肉呈白色,肉、膏和在一起,盛于壳中,淋上调料,再用细面一散,就做成了蟹饦,用刘恂在《岭南录异》中的话说,真是“珍美可尚”,上等的美食。


水蟹:

水蟹的螯、壳内都是咸水,海产品嘛,本身有味道。岭南人捕捞以后,先用淡水煮,然吸其咸汁,用来下酒。


瓦屋子:

就是蚌蛤之类的水产品。在南中地区,以前是称为“蚶子头”的。后来卢钧到那里做地方官,因避讳,就改叫瓦屋子了,因其壳上的棱像瓦垅,故名。壳中是满满的肉,紫色的,岭南人很喜欢这道菜。一般是烧了下酒,俗称为“天脔炙”,可见其美味,但吃多胀气,胳膊背疼,不知是何原因。


石矩:

《岭南录异》说,石矩,就是章鱼一类,但身子小,脚长,用盐干烧,特别美味。又有小一点儿的,两只脚不长不短,晒干以后,有些南中的“射踏子”。南中指今天四川南部、贵州西部和云南一带,“射踏子”是什么,也不能确知了。


虾生:

专门挑一些小虾,再生切一些𒔄莱兰香蓼等,什么东西?刘恂在《岭南录异》里也没有讲清楚,大约就是一些生菜;然后把热酱、醋一泼,锅烧热了一盖,有的小虾就往外跑,有的跳出醋碟了都,这就是传说中的虾生。当地人特别喜欢吃这道菜,认为是“异馔”,平时都很少吃呢。


䲝鱼:

䲝鱼:形似鳊鱼,刘恂在《岭南录异》里说,其实应该是鲳鱼。鱼头上有突起一直延伸到鱼背,只此一条脊骨,身体浑圆,肉白如凝脂,很厚。烹此鱼,最好放到米饭里,和以姜葱蒸,这样的话,鱼骨也会酥软,可以跟鱼肉一道吃下去。因为它没有骨头,伏在盘子底下,当地百姓也叫它“狗瞌睡鱼”。


鮯鱼:

鮯鱼:鮯鱼到底什么样不能确知了,《岭南录异》说像白鱼,也不知是哪种白鱼,像白鱼,但身稍短,尾不仰。刘恂说,清远的江里多有此鱼,是淡水鱼。岭南人捕捞以后,多切成片吃,不腥,而且美味,没有哪种鱼能过得上它。看来是一种小鱼了,适合做生鱼片。


乌贼鱼:

乌贼,人们并不陌生,广州海边的居民往往捕捞些大的乌贼,像蒲扇那样大,炸熟,佐以姜醋,特别脆,特别味美。或者用盐腌成干,再槌成脯,味道也不错。


竹鱼:

竹鱼是淡水鱼,生长江溪间,形状如鳢鱼,鳢鱼就是黑鱼。竹鱼个头大,骨头少,也是青黑色;鳞下偶尔有红点,鬛,也就是颔旁的小鳍挺有趣,可玩。关键是,可以烹制成羹,因为少骨,所以肥而美。


黄腊鱼:

不知今天叫什么鱼,刘恂在《岭南录异》说,即江湖之横鱼,头、嘴长,鳞呈金色。两广习惯切成块来烤,虽然美味,但是有毒。有毒也挡不住人吃,如果这鱼煎、烤或腊干,到了晚上就会发光。有个北方人来到南方,买了一条黄腊鱼,做的时候,把鱼头丢粪筐里了,到了晚上,突然发现有光。靠近一看,恐怖了,拿蜡烛一照,只是一鱼头而已!把蜡烛拿开,又发光了,心想完了,不祥啊。把装食物篮子拿来一看剩下的肉,也像萤火虫一样,发着光呢。这可咋办,找当地人问,问了一遍又一遍,都说这鱼就这样,不是不祥,才放了心。你说,吃个东西还担惊受怕的。


鲎鱼:

鲎鱼:鲎鱼在中国是一种很神秘的鱼,《西游记》里见到过它。一般是雌负雄出行,六只脚,一边各仨。《岭南录异》介绍的很详细,估计刘恂是亲见过的。鲎鱼腹中有鱼子,绿豆那么大,把鲎鱼脚剁碎,再和上这鱼子,作成酱,鱼子酱嘛,乃一道美味。


嘉鱼:

此嘉鱼不是地名,而是鱼名,长得像鳟鱼,也是由江入海洄游的。刘恂《岭南灵异》说其洄游地在梧州戎城县江水口,即今广西沿海。此鱼现在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了。只是相当的肥美,其他的鱼全比不上,最适合做“脡”,鲜鱼肉干,烤的时候,要用芭蕉叶隔火,怕油滴下来把火灭,足见其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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